還有一個會上網的阿姨。網上一查還是有消息，早在醫院那幾天, 姜余就收到程奶奶關切問候。

    “你快上去好好休息，等下晚飯叫你?！背棠棠潭?。

    姜余上樓放東西，見縫插針給程跡發消息, 詢問房間在哪里。

    程跡在走路，他沒有回消息。

    一秒語音發過來，姜余忙不迭地點開?！叭龢??！?輕?吻?最?萌? 羽?戀?整?理?

    簡單明了，快到他背景音都沒聽見。

    姜余有一瞬間的悶悶不樂，但是很快又開心起來。

    她走進房間，推門衣帽間大門, 率先被中間透明玻璃里亮晶晶的珠寶吸引目光。

    隨意打開幾扇柜門, 里面是整理有序的衣服。

    姜余發現這里她的衣服也不少, 但是都不像是她自己的風格。

    哪怕再過個七年, 姜余還是堅信自己不會變成, 衣柜里居然禮服占多數的女人。

    直到此刻, 她腦子里才是警鈴大響。

    她跟程跡的婚姻，肯定有問題。

    往床上一趟，姜余舒服得滾了一圈。

    她最喜歡這種軟軟床墊，想到之前看見微博小號上，還曾揚言有錢要買一個。

    這不就睡上了。

    “這燈還挺好看?！苯嘀鹕眢w, 看著床頭一本書樣式的燈。

    她伸手撥動開關，燈一閃一滅之間，姜余卻沉沉看了口氣。

    她拿出手機，再一次翻看通訊錄。

    里面唯一的親人是舅舅，通話記錄顯示兩人聯系很少。

    姜余皺著眉，抱著腿看屏幕。

    失憶的不便出現了。

    手指在屏幕上猶豫，想要不要撥打過去。

    點下還沒等聲音響，姜余立馬掛斷，嘴里念叨著：“算了，算了?！?/br>
    丟在被褥上的手機突然亮起，來電鈴聲讓她一個激靈。

    定晴一看，是舅舅。

    剛剛明明沒有撥出去呀，姜余心里嘀咕，伸手拿過手機，接通。

    “余余啊?！彪娫捘穷^是一道上了年紀中年男人聲，姜余不知為何突然眼眶有些濕潤。

    姜余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聽見對面說：“你下周回來嗎？”

    “下周？”姜余想著云朵叮囑她好好休息，看來最近是沒有通告，“怎么了？”

    陳志強語氣中有喜色：“你舅媽她問呢，到時候好把家里給你床鋪上?！?/br>
    往日媳婦跟兒子，對自己這個外甥女是冷眉冷眼，每一次她回來總是念叨不停，因為鎮子上兩套房子，小的那套給了姜余母女。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陳鑫以后結婚不要房子??？”田紅梅很生氣，“離婚帶著一個女兒，根本找不到下家?！?/br>
    陳志強從小疼meimei，鎮上那一套不過一室一廳，就算賣也就十來萬。

    姜余記憶中高一時，外婆拿出所有積蓄在鎮上買了房子，mama也有一套，舅媽因此特別不待見。

    這時間一長，還是和好了。

    姜余心里有些許愧疚，畢竟她認知里。

    舅媽田紅梅是個愛占便宜，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能被她夸大，在家門口地壩上扯著嗓門，對面山頭都能聽見。

    以前姜家富裕時，她倒是滿臉笑容。后來姜mama帶著她離婚回來后，那是天天冷嘲熱諷，說話沒一句好的。

    姜余脾性是不服氣，她說一句就頂一句。

    姜mama那時候就會拉著，小聲給她道歉。

    “下周你直接回來吧?！标愔緩娬Z音一轉，變得有些訥訥，“香油紙錢那些我去買回來?！?/br>
    “哎——”

    姜余心突然像是被揪了一下，手甚至在微微顫抖。

    像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你別買水果了，我去多買幾個紙花還有其他的?！标愔緩娪X得浪費錢，姜余每次都拎新鮮水果回來，最后爛在墳前。

    “買，買什么？”姜余咽了咽口水，眼角突然有一滴淚流出，無聲無息。

    她聲音很小，陳志強并沒聽清楚。

    此刻他正在屋子外地壩站著，往外看，不遠處那有一個墳包。

    “哎，你媽要是活著，今年四十五了?！?/br>
    姜余不知道自己怎么掛斷的電話。

    她就坐在床上，眼淚剛剛流出的淚痕還掛著，卻沒了眼淚。

    鼻頭是酸的，手在哆嗦。

    姜余大口呼吸，緩了好久。

    沒有崩潰，也沒有大哭。

    只是像是瞬間被抽空力氣，她往后一靠，軟倒在枕頭上。

    她睜著眼看著天花板，腦海中一片空白。

    說沒有心理準備那是假的。

    當她在手機上沒有翻到mama聯系方式，心里其實已經隱約有了猜想。

    在醫院半夜醒來，偷偷在手機上撥打了那一通熟記的號碼，是空號。

    姜余難受極了，最可怕的是哭不出來。

    她現在覺得七年空白記憶一點也不好。

    都不知道怎么睡過去，姜余被冷醒。

    風吹窗戶吹進來，她沒蓋被子，腿倒是會自己找地方，已經縮進去。

    外面已經是夕陽，遠處隔江高樓后是橘色天幕。

    萬家燈火，即將在天黑時亮起。

    可是屬于她的那一盞——

    好像找不到了。

    一周后，姜余由程家司機開車送她回老家，南城的一個區縣小鎮上。

    上一次回去，還是二級路，現在已經通了高速，一個小時不到就到鎮上。

    真的是大變樣，不少高樓小區，馬路全都是瀝青，水泥路都沒了。

    姜余在街上下車，都沒找到路，兜兜轉轉到老街，總算是有了幾分熟悉模樣。

    買了水果跟牛奶，司機幫忙搬到車上。

    好在回家的路沒有變，雖然房子大變樣，二層小平房變成三層小洋房。

    姜余站在馬路上仰頭望，有熟悉也有陌生。

    至少那顆芭蕉樹，依舊在那斜坡上高高生長。

    陳鑫剛好回來，瞧見一輛車停在自家坡下。

    他認得那牌子，卡宴，一百多萬呢。

    “姜余！”

    姜余轉頭，盯著一頭韓國男團發型，臉卻有點拉垮的年輕男人。

    “陳鑫?！彼€真的是沒怎么變。

    身高沒變，長相沒變，這臉是沒救了。

    陳鑫走近，看著锃亮的車子，眼里滿是喜悅，甚至伸手摸了摸車門。

    姜余倒是沒注意到他這些小動作，只是想著現在學校還沒放假，他怎么會在老家。

    “這是你家司機吧？真氣派，這車是姐夫送你的？”

    司機打開后備箱，姜余剛伸手想去拎一箱牛奶，被司機阻止：“夫人我來吧，你才剛受傷呢?！闭f著利索將其提出來。

    陳鑫就在一旁看著，無動于衷。

    姜余小聲道謝，還是堅持提了一包水果上去。

    陳鑫就當著甩手掌柜，在那里摸了又摸，最后小跑跟上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