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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霍硯把兩三支荷花荷葉,插在青花瓷廣口花瓶里,雖然搭配起來不是特別合適,卻別有一股夏日風情。他一見皇帝,見他模樣神情,吃了一驚,“皇上可是為用兵一事憂勞過甚,”便伸出手去,“臣學過些診脈之法,”皇帝見他這樣自告奮勇,便伸出左胳膊。霍硯凝神細聽,按了一會兒,有些不解地問,“何故如此傷神,”皇帝一聽,把手抽回來,口中卻說,“無妨,昨夜睡得晚些?!?/br>霍硯自知不能再問,便引皇帝去看那荷花,說久聞皇帝喜歡畫蘭草,今日不妨也來畫畫這幾支伎荷。朱凌鍶一聽,覺得有些意思,霍硯幫他研墨鋪紙,皇帝提了筆,對著花兒,看了幾眼,才肯下筆。霍硯便又叫盧省拿了碟子,把幾個蓮蓬里的蓮子,都剔出來,留給皇帝歇了吃。謝靖便是這個時候來的。他自大半月前,從文華殿匆匆逃竄,便不敢和皇帝獨處,也不敢在人前看他。他家境貧寒,說不上幼承庭訓,卻是天分極高,對那圣賢書,都是牢記在心。入朝后拜在徐程門下,常以老師自勵,雖人在官場,仍要秉性高潔而不墮塵埃。可他卻對皇帝做出那般輕佻的舉止。三年前,還能說是閹賊所害,如今連酒也怪不得,只是看著他,便亂了心神。這些天只要一想起那日的情形,謝靖便心有余悸。更可怕的是,他居然還會想,若盧省不來打斷,皇帝又會準許他做到何種地步。這是他一直輔佐的皇帝,不是什么可以隨便褻*玩的對象。人一旦沒有了敬畏,就要犯糊涂。自己既然對皇帝也能下手,看來離發瘋也不遠了。于是這些日子,他一直避著皇帝,想讓自己的瘋病,能好一些??山袢栈实巯鲁瘯r,在他面前停了一下,微微嘆一口氣,叫他心都揪起來。他垂著眼睛,只看到明黃的衣角鞋靴,想了半日,仍是捱不過,于是便匆匆地,趕了過來。卻見到這幅皇帝和新科探花,言笑晏晏,作畫磨墨的閑適景致。皇帝見了他,似是吃了一驚,一滴墨落在宣紙上。探花見他來了,拘謹許多,皇帝便急著把霍硯遣走,似乎是怕他為難人家。等人走了,皇上便笑著叫了一聲,“謝卿……”“清顧當日,教皇上作畫,可不是為了這般,”謝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怒氣,便不管不顧,脫口而出。第44章諭令朱凌鍶的笑容僵住了。這仿佛是他腦子處理不來的信息,從聽見到想明白,要花好久好久。他怔在那里,連謝靖何時告退都沒聽清,文華殿中,轉眼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謝靖會這么說,實在是他意料之外。往常他總是說,“皇上要保重自己,”“勿要思慮過度,”“重己身而全社稷?!?/br>也常常主動帶著皇帝,進行一些文體活動,皇帝的騎術射術,都是謝靖教的。畫蘭草的時候,知道他是在思念何弦,便總是輕言軟語,好生勸慰,生怕他不開心。怎么如今,只是見他畫了荷花,就這樣生氣呢。李顯達要了三十萬大軍,引而不發,他知道謝靖心里繃著一根弦,可要是這樣就遷怒的話,那也太不講道理了。還是說十多天以前,殿中發生的事,讓謝靖忽然有了興師問罪的念頭?朱凌鍶越想越氣,把生宣團成一團扔了,又想把面前桌上的東西一氣推下去,因舍不得才磨好的一汪好墨,便又作罷。“清顧當日,教皇上作畫,可不是為了這般?!?/br>不過是工作當中,稍微摸了一下魚,就被這么批評,一副“何弦要知道了也會很失望”的口氣,朱凌鍶很不服氣。朕還算不得是個勤政的皇帝么?他知道自己不聰明也缺少謀略,但怎么說也是勤勤懇懇,如今唯一的優點被謝靖抹殺了,氣急之下,難免傷心。“別怕?!?848忽然跳出來說。“啊,”朱凌鍶許久不見4848,以為ta是來通知自己,在謝靖那邊的點數掉了,可這沒頭沒尾的兩個字,也不是那個意思。4848又不說話了,但是朱凌鍶知道,ta還醒著,那股焦躁的感覺,好像有個人在他腦子里,來回踱步。“你說什么?”朱凌鍶只得又問了一句。“唉,”4848敷衍地發出一句嘆息,“你會知道的?!?/br>朱凌鍶感到有些奇怪,4848一直以打擊他為樂趣,從來不會主動和他聊天,更不會這樣含混不清地打啞謎。“總之別怕,會好的?!?/br>說著就又縮回去裝死了。要放在往常,朱凌鍶可能要追究一下,可是剛才謝靖那句話的緣故,他哭了一陣,心里還有些堵,不過還是自覺把畫畫的一攤子收了,打開沒看的奏折,繼續工作起來。盧省因為上次來得不是時候,所以這回看到謝靖一進文華殿,就自動躲到遠遠的,等到天色暗了,才小心翼翼地回來。確認謝靖不在以后,嬉皮笑臉地進了門,皇帝見過謝靖,心情總是特別好,盧省的工作也好做很多。他對著正在批閱奏折的皇帝,叫了一聲,沒想到,皇帝居然不搭理他。朱凌鍶被盧省大力搖晃,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么事兒,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哪里不對勁。盧省似乎在大喊大叫,但是他什么都沒聽見。他又聾了。太醫院院判被急急召至乾清宮,后邊還跟著個面生的小青年,據說是管生藥庫的,別的太醫下班了,他來給打下手。院判診了皇帝的脈,仔細聽了好幾遍,心里一直犯嘀咕,并未聽說李將軍遇上何等緊急軍情,皇帝的心火,怎的來勢如此兇猛。他按照以往的法子,替皇帝扎針,過了半個時辰,白胡子院判已經是滿頭大汗。朱凌鍶依舊什么都聽不到。他好著急,總不能明天就這么聾著上朝,倘若再傳出去皇帝聾了,恐怕傳著傳著,就該說皇帝快要死了。李顯達人在關外,手握重兵,最怕有人借機生事,說他擁兵自重,趁皇帝不行了,就要自立為王。他臨走之前,囑咐謝靖為他提防那些告黑狀的,就是這種擔心。便是為了叫李顯達安心,皇帝明天也還得去上朝,后天大后天,一日不班師,他連病都不敢生。于是口氣便有些氣急敗壞,老院判聽了,也是無可奈何,想叫他放寬心,病總是要慢慢養,可他又聽不到。這時那管生藥庫的年輕人說,我有辦法。盧省耳朵還好,就問他有什么辦法,年輕人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