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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保,這是順寧最好的羊rou湯,來過的人都要喝一碗,”李顯達熱心做推廣,盧省卻說,“怎么能亂吃外邊東西呢,誰知道干不干凈?”他聲線尖細,在這兒顯得尤為突出,賣羊rou湯的大娘好奇地抬頭看他。李顯達被駁了面子,很不爽,揚手讓大娘盛了一碗,仰頭喝了一大口,嘴里邊嚼邊說,“我試過了,沒毒?!?/br>盧省還沒被人這么嗆過,氣得不行,等朱凌鍶面前被擺上一碗,他便掏出御制的銀勺銀筷子,挑了幾下,才準朱凌鍶下嘴。謝靖說,“少爺,羊rou燥熱,不宜多用,”朱凌鍶達成“微服私訪吃街頭小吃”這個任務,開心得瞇著眼,對謝靖點點頭。攤主大娘看著這一行,氣度不凡,便問,“各位是打哪兒來???”李顯達說,“您猜猜看?!?/br>大娘剛才看了盧省的做派,便知這群人以朱凌鍶為尊,見他通身貴氣又略顯文弱,只當他是山西富商家的小少爺,便說,“說前日里來了大同府的商隊,我瞧著倒像?!敝炝桄J笑著點頭稱是,李顯達說,“我家少爺在京城讀書,閑了出來走走,”大娘又給朱凌鍶碗里,加了兩塊rou,“少爺讀書瘦成這樣,是要考狀元的,多吃點兒,”朱凌鍶笑著謝了。大娘又猜李顯達是跑腿常隨,邵尋是護院武師,輪到謝靖的時候,說,“這位,該是管事的……大管家?”晉商的大管家,向來是地位極高,能力出眾又頗具人望。朱凌鍶眉開眼笑,連聲說大娘猜得不錯,心想,這可不就是我后明未來的大管家、CEO么。盧省因嫌這個臟,不愿動口,又聽大娘說謝靖是大管家,趕忙要出聲駁斥,說自己才是管事的人,卻沒想到朱凌鍶認下了,還很開心,盧省便生了一股悶氣。朱凌鍶吃得開心,又討了好口彩,便從自己荷包里,掏出一角銀子,足有兩三錢,放在桌上,“今天少爺請客,”眾人便都站起來,嘴里雖不說,都是謝恩的姿態。朱凌鍶平時里,雖然嘴皮子一動,銀子都是以萬計,流水般花出去,卻沒機會自己花錢。為著今日,特地準備了荷包塞滿。他們這一行,走走停停,吃吃逛逛,把與北項邊境一線,好一道走馬觀花,便到了五月底。朱凌鍶深感,即便是荒涼的地方,人們為了生活,也能把這里變得熱鬧繁華,而和平,是最重要的保障。李顯達便與他們就此別過,仍回懷寧去。因回去的路和來時不同,李顯達拿著地圖,與謝靖仔細核對了回程路線,謝靖指著其中一處問道,“此處分明近一些,為何不從這里走?”李顯達笑道,“這虎口一線,最適合甕中捉鱉,日后開戰,我倒想在這兒打個埋伏?!?/br>一行人又走了四五天,再有一兩天,便能到保寧府。盧省跟皇帝說,這附近有處山崖,叫虎口崖,風景別致,朱凌鍶便有些心動。謝靖臉色一沉,想也沒想,就說,“不許去,”盧省還要爭辯,說“謝大人做得了皇上的主么”,朱凌鍶雖被掃了游興,也知道謝靖說話有分寸,便賠笑道,“不去就不去吧,”盧省氣結。第二日早上,到開拔時,盧省那邊內侍,還未收拾好,說是皇帝的東西不見了,朱凌鍶一邊安撫謝靖,一邊催著盧省。好不容易出發,行到正午,天色忽然陰了下來。朱凌鍶被這陰風一吹,忽然就連打了幾個噴嚏。謝靖和盧省,不約而同催著隊伍快走,想要早些到達保寧城。卻不料先頭探路的士兵,發現原定的路線,因為幾天前下雨,路被倒伏的大樹堵塞住了。謝靖說,“快些讓人把路清開,”盧省叫道,“那豈不是要等到天黑,”又說,“不妨繞行虎口崖,那里還近一些,”謝靖還要說什么,盧省卻說,“謝大人是無妨,皇上可受不了這夜里的寒氣?!?/br>進虎口崖之前,謝靖讓人拿來神武前衛的衣服,與朱凌鍶和自己還有邵尋等人換了,又找了個身材瘦小的士兵,穿著皇帝的織金龍紗曳撒,戴黑氈直檐帽,坐在御駕馬車中。虎口崖說是虎口,卻極窄,一次容納人不多,車進去了,前后左右都是兵士,便進退不由人。謝靖讓朱凌鍶騎馬跟著車后方,自己和邵尋在后邊隨護。一進崖中,便是一靜,就連一只飛鳥也無,謝靖不由得提起心思。行到過半,仍未有動靜,盧省笑道,“謝大人是小心過度了,如今邊境太平——”他話音未落,一只箭矢直直飛入車頂,須臾之間便聽到車中一響,是有人倒下的聲音。便有人大喊“有刺客”,又喊“護駕”,亂成一團,此刻又有更多的箭矢,從兩邊崖上飛來。邵尋一力拿劍揮開擋在前邊之人,“讓開,讓開,”眾人驚懼之下,殺開一條道,“皇上抓穩了,”謝靖往朱凌鍶馬屁股上一抽,馬便嘶叫著向前奔去。打從前邊車上中箭,朱凌鍶便按謝靖說的,牢牢抓住韁繩,如今動了起來,又驚又怕之下,便覺只能聽天由命了。唯一的慰藉,是謝靖在進崖口之前說的,“我會在后邊護著您?!?/br>朱凌鍶任由馬向前奔,不知跑了多久,渾身要被顛得散了架,就在這時,馬兒忽然停步昂首,發出凄厲的嘶鳴。原來是馬身上中了一箭,雖然換了衣服,朱凌鍶騎的這匹,卻是最溫順的神駒,是以被認了出來。馬兒疼痛難當,不肯往前,朱凌鍶抱緊馬脖子,險些被抖下去。千鈞一發之際,忽然有人大喊一聲“皇上”,朱凌鍶心口一熱,這聲音他聽過無數回。謝靖顧不得這許多,抓著朱凌鍶的胳膊,連拖帶抱,拉到自己馬上,還不等他坐穩,便又向前馳騁。“還有三十里,便是保寧城,皇上再忍耐片刻?!敝x靖如是說。朱凌鍶心下稍安,點點頭,又想謝靖看不到,正要開口,忽然聽到一記風響,接著謝靖便悶哼一聲,“謝卿,謝卿你怎么了,”朱凌鍶想回頭,卻被謝靖牢牢地箍在身前,不得動彈,他手心瞬間滿是冷汗,比剛才車架被射中還要緊張許多。謝靖雙手抓牢了韁繩,一言不發,呼吸變得粗重,像是在極力忍耐什么痛苦。朱凌鍶心揪成一團,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添亂,身后遠方仿佛有人在呼喊著“救駕”,不時還有箭矢刺破風聲,謝靖一直都沒說話,手臂依舊握緊韁繩。朱凌鍶忽然覺得背上有些異樣,似乎是衣物被濡濕了。是謝靖的血。他心頭一驚,失聲叫道,“謝卿!”遠處,保寧城樓遙遙在望,天邊掛著幾顆星子,點綴無月的夜空。終于到了城樓下,邵尋先到,接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