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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了。夏侯瀲默默按住自己不安分的心,想道,沒安好心的是他自己才對。雪覆蓋了園子,走在上面沙沙響。樹上吊著冰吊子,一閃一閃發著光。他們并肩溜達了一圈,停在廊橋上,底下的池水已經結冰了,厚厚的,偶爾能瞧見底下掠過的魚影,倏忽就遠去了,像一抹隨意揮就的墨跡。沈玦忽然喚了聲:“阿瀲?!?/br>“嗯?”“以后要學會狐假虎威?!?/br>“???”夏侯瀲沒懂。“以后遇見誰不聽話跟你杠,就搬我的名頭。若有誰跟你過不去,也報我的名兒?!鄙颢i乜斜著眼看他,伸手彈了一記他的腦門,“爬這么高的位子要連你都罩不住,我這督主還當個什么勁兒?”拼靠山什么的,總覺得不是男人該干的事兒。夏侯瀲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哦”了一聲。正聊著一些無關痛癢的閑話,沈問行急匆匆走過來,道:“干爹,景陽宮的宮女兒去咱們司禮監哭訴,說臨北侯那姑娘著實難伺候,今兒又把一個小太監打得起不來床,求您把他們調走,去酒醋面局扛大包都行?!?/br>沈玦蹙眉道:“他們要調,該去找總管太監才是,尋我做什么?”沈問行躊躇了一會兒,道:“是,那兒子這就去回了他們?!?/br>沈問行弓腰想走,沈玦叫住他,道:“罷了,既然求到我頭上了,也不好坐視不理。叫人,把那丫頭的侯府收拾出來,讓她搬回自己家去。禍害就禍害自己人去,在宮里鬧騰算什么事兒。就這兩個月了,天暖了就讓她滾回自己封地?!?/br>沈問行笑道:“得嘞,還是干爹心善?!?/br>沈玦想了想,又道:“順帶查一查這丫頭到底什么來歷,怎的養出這等暴戾的性子。她家里人都死絕了,就剩她一個,總覺得有些古怪?!?/br>沈問行呵腰稱是,退了下去。第93章與子同袍沈玦傳令,漕運貨物均需上報衙門才可放行,清查各州府碼頭水驛貨物,廠衛設關卡逐個搜檢,得極樂果則就地焚燒。凡有發現服食極樂果者,關入大牢強制戒藥。然而極樂果含有躑躅花毒性,斷藥則七竅流血,四肢麻木。許多人受不了戒藥抓心撓肝之苦,干脆在牢房自盡。衙役第二天打開牢門一看,已經尸堆如山。尸體一抬抬從大牢搬出來,丟入亂葬崗。各地民怨漸起,甚至有暴民沖擊大牢。地方官無奈,只好把人都放出來。因為這件事,沈玦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在內閣和幾個閣老商議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決出個章程來。服食極樂果的人不能抓,伽藍刺客還得繼續查。夏侯瀲領著番子沿著里坊胡同挨家挨戶清查百姓戶帖戶籍,流民統統押入大牢核查原籍,身份不明的人則押進東廠審訊,果然揪出不少伽藍暗樁。大街上百姓們一看見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帶著烏壓壓一群番子騎馬奔過,立馬退避三舍。正因此,改名兒也沒用了,東廠大檔頭沈瀲照樣進入了刺客的視線,登上了伽藍擊殺令。半個月的工夫,夏侯瀲遭遇了五次刺殺。常常是在路邊茶攤歇歇腳,屁股還沒坐穩頭頂便有一把刀扎下來,現在夏侯瀲連睡覺都抱著刀。第五次竟遭遇了牽機絲,幸虧夏侯瀲警覺,回家路上一路舉著火把才發現藏在空氣里的殺器。只不過換了個名兒也有點兒好處,如果伽藍得知沈瀲就是夏侯瀲,恐怕會直接把迦樓羅派過來。這些破事兒夏侯瀲都嚴令禁止下屬上報給沈玦,偶爾負了傷便回家換身干凈衣服再回東廠。過了年關仍是天寒地凍,零零落落飄著雪。夏侯瀲所剩無幾的積蓄都托驛站捎給了十七的妻兒,舊襖子破了個洞,棉絮都飄沒了。沒錢買新襖子,又不好意思上沈玦那去要,只得干熬著。夏侯瀲哈著手跺著腳去點卯,迎面遇上幾個同僚,紛紛作揖道了聲“小沈大人”,夏侯瀲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他們的背影,沈大人就沈大人,干嘛加個“小”字。沒往心里去,拐個彎又碰見沈問行,夏侯瀲眼前一亮,沈玦來東廠了么?沈問行笑嘻嘻走過來,“哥哥這是要去找干爹呢?”“今天嘴怪甜的,怎的叫起哥哥來了?”夏侯瀲一面走一面道,“督主在值房?正好我去述職?!?/br>“是在值房批閱最近的公文呢,攢了好一堆,今兒應該就在東廠待著了?!鼻懊婢褪侵捣苛?,沈問行微微放慢了腳步,笑道,“雖說我認干爹認得比哥哥早幾年,但哥哥年紀比我大,是該叫哥哥的?!?/br>夏侯瀲有些懵,問道:“什么玩意兒?認什么干爹,誰認干爹了?”沈問行也懵了,“您不是半個月前剛認了咱督主當干爹么?還改姓兒了,外頭都傳開了?!彼读藭?,又換上一副了然的表情,“哥哥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您年紀是和干爹差不多,可架不住干爹是督主呀。您別看干爹年紀輕輕,宮里人都喊他老祖宗呢!地方官來京述職,臉皮厚點兒的,上趕著叫爹呢。他們那歲數,比干爹大了一輪不止了!”夏侯瀲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了,敢情外頭人看他改了姓,以為他認了沈玦當義父。這他娘的叫什么事兒,莫名其妙就成沈玦兒子了?身后傳來忽然傳來沈玦的聲音,“你們在說什么?”沈玦剛上茅房回來,剛走到廊子底下就聽見沈問行在那說什么“干爹”“干爹”的,往邊上一看,正瞧見夏侯瀲愣不拉幾地站在那兒。大冷的天兒,他穿得薄薄一層,曳撒底下仿佛就一件中單似的,看得沈玦皺眉頭。“你怎么就穿這么點兒?”沈玦摸他的手,一塊冰似的,比他自己的手還冷。夏侯瀲一向體熱,若不是凍著,哪會這么冰?“穿厚了行動不方便,反正又不冷?!毕暮顬嚨?。“不冷?手這么冰?!鄙颢i皺眉看他。“手露在外頭嘛,其他地方不冷?!?/br>沈玦瞟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揣進懷里捂著,拉他進了值房。屋里燒著地龍,一進屋就暖和了,沈玦把自己的手爐塞到他手里,坐下來道:“剛剛你們倆在說什么?”沈問行把事兒給說了,聽得沈玦也郁悶了。好好一媳婦兒,怎么就成兒子了?沈玦皺眉皺了半天沒言語,沈問行摸不清這祖宗在想什么,用拂塵搔了搔鬢角,又道:“前兒戴大人捐了銀子到戶部,聽說是把廬陵老家的田地宅子都賣了?!?/br>沈玦枯著眉頭嘆了一聲:“先生這又是何必,他那點兒銀子塞牙縫兒都不夠。罷了,沈問行,你去,將我在京郊的別業賣了,捐國庫吧?!?/br>夏侯瀲道:“我也捐?!?/br>“你捐什么?”沈玦乜斜著眼睛看他,“捐你的褲衩子么?”伸手捏了捏他薄薄的衣袖,“銀子都花哪了?喝酒賭錢還是嫖妓?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