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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葉間的縫隙射下來,是道道金色的光柱,里面有塵埃飛舞。沈玦覺得他和夏侯瀲也是那無數塵埃中的兩粒,在光潮中不能自已地涌動,隨著大流向前,卻終于在茫茫塵海中擁抱住了彼此。他心里有悲傷也有甜蜜,是滿腹苦澀中的甘甜,矛盾,又惹人沉迷。他步步為營小心經營了十年,一顆心早已在深宮中摔打得水火不侵,堅硬如鐵??蛇@一刻心突然變得萬分柔軟,像一團棉一片云,可以用手抓住,放進夏侯瀲guntang的掌心。“少爺,你好笨哦?!毕暮顬囌f。“你才笨?!鄙颢i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不敢多說話,怕夏侯瀲聽出來。“老是把我往外推?!毕暮顬囉昧ξ樟宋账募珙^,“以后別這樣了?!?/br>不會了。沈玦默默地想,他會把他抓住的,永遠都不放手。“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藏?!鄙颢i道,“今夜子時,司徒會帶著紅夷大炮來轟廣靈寺。我們只要好好躲在山上,等下面轟完了,就能出去了?!?/br>夏侯瀲瞪大眼睛,“你還能弄來紅夷大炮?”“神機營統領孫明是魏德舊黨,當年他在湖廣任都督的時候給魏德造過生祠,拍了不少馬屁,但其實都是為了向魏德要糧餉,他們才好打倭寇?!鄙颢i道,“魏德倒臺,他為了保命向我投誠,所以他只降了職,否則當如李顯一般,一家老小充軍的充軍,入教坊司的入教坊司?,F在我要是也倒了,就沒人能保他了。神機營夤夜丟失一門大炮,次日尋回,這事兒說大不算大,說小不算小,但無論如何,總比他沒命的強?!?/br>既然如此,那只要不被禁軍發現就行。夏侯瀲站起來到四處查看了一下地形,暗自揣度了一番若是敵人來了該往何處撤最穩妥。還得找個安全的蔭蔽,山洞不能去,萬一被發現了堵在里面就歇菜了。只能找個有遮掩的地方,起碼好逃命。讓沈玦靠在石頭上歇息,他爬上樹,偵查四周。三百步開外走過一隊兵士,人數增加了,足有三十余人。這些小兵刀術不佳,可架不住人海戰術車輪戰?;认x扎成堆尚且無招架之力,何況人。夏侯瀲有些不安,溜下樹想和沈玦商量。沈玦已經睡著了,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夏侯瀲試了試他的額頭,果然更燙了,又摸了摸沈玦的手臂和脖子,燙得嚇人。一路奔波,又在風地里,病情加重了。沈玦當真是紙糊成的人兒,風一吹就能倒。這大小姐的身子,還跳崖假死,假死都能變成真死。夏侯瀲攢著眉頭想了半晌,忽然有了個主意。夏侯瀲把沈玦背起來,順著來時的坡爬上崖,從尸體上扒了兩套衣裳和鎧甲下來。沈玦被顛醒了,迷迷糊糊地問夏侯瀲:“你干嘛?”“你睡你的,不用管?!?/br>夏侯瀲走了一程子路,找了塊背風的山石,把沈玦放下來。先換好自己的衣裳,然后著手扒沈玦的衣服。沈玦頭腦發暈,迷蒙之中有雙手撩開自己的衣擺,正解著褲腰帶,當下嚇了一大跳,睜開眼,抓住夏侯瀲的手,滿眼風雷暗蓄,風雨欲來。“做什么?”“幫你換衣服啊,干嘛?”夏侯瀲莫名其妙,“搜捕的人又多了,現在一隊三十多個,你病成這樣,我一個人沒法打。換身衣裳,再易個容,一會兒我們去他們大營里躲躲,子時之前離開就行?!?/br>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倒是個好計策。只是……沈玦緊了緊褲腰帶,道:“我自己換?!?/br>大約是不愿自己的傷處曝露人前吧。夏侯瀲忽然明白過來,心微微揪了一下,在一塊兒這么久,他幾乎忘記沈玦是太監了。他和旁的太監不同,約莫是用瑞腦熏香的緣故,身上永遠是香噴噴的,不像旁的太監身上有股子難以言喻的味道。模樣又生的好,莫說太監,就是身子齊全的男人也比不上他。夏侯瀲點點頭,自覺轉到山石背后去,等沈玦換衣服。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是一層層絲帛堆委在地的細碎聲響。夏侯瀲抱著臂,等了半晌,那邊傳來沈玦悶悶的聲音,“我好了?!?/br>夏侯瀲踅身回去,見沈玦神色似乎不大高興,抱歉地說道:“我想著還有層褻褲,能遮擋一二,便自作主張替你換……”“我沒生你氣?!鄙颢i打斷他,還想說什么,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終嘆了口氣,閉上嘴不吭聲了。“那我給你上妝了?”夏侯瀲捏了一團泥巴在手心,蹲在沈玦面前。沈玦微微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他閉著眼睛靠在石壁上,眉心微蹙。夏侯瀲琢磨了一陣,并著食指和中指將泥巴輕輕涂在他臉上,整張臉糊黑,輪廓邊緣加深,又在眼睛底下畫了兩道,最后面頰上點上細小的顆粒。原臉是看不出來了,泥巴比不上脂粉,干了之后粗糙無比。這倒也好,顯得他皮膚風吹日曬很久似的,像個種田的農人。保險起見,夏侯瀲又涂了一層,一面叮囑他一會兒進了營少說話,他官話說得好,言行舉止都顯著貴族風流,鶴立雞群,容易被看出端倪來。沈玦懨懨靠著,任夏侯瀲在他臉上擺弄,他頭疼得厲害,實在提不起精神了。上完最后一層,夏侯瀲在石頭縫里面揪了幾朵紅棕色的喇叭花兒,揉碎在掌心,暗紅色的汁液滲出來,他用指腹點了點,擦在沈玦的唇間。沈玦有豐盈的唇,微仰的唇角,手指按上去,淡色的唇上現出深深的紅印。那花兒看著是紅棕色,誰曾想花汁竟是奪目的鮮紅,掃在唇間,驚心動魄的艷麗。夏侯瀲沒來由地想起那日沈玦吮吸他的手指,唇瓣也是這般,艷若桃李。夏侯瀲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連忙拿另一只手擦他的唇,期望把那殷紅的汁液擦干凈,可那柔軟的唇被手指揉搓得越發紅艷,汁液仿佛滲進去了一般,綺艷如春。沈玦察覺到夏侯瀲對他的唇瓣用力,迷糊地睜開眼,喃喃了聲:“痛?!?/br>他朦朦的眼神落在夏侯瀲眼里,卻是無端的勾魂攝魄,朦朧的眼是月下幽幽潭水,漣漪微漾。伴著那被揉弄得嫣紅的唇,是一種被凌辱的美,仿若雨中梨花,霜下海棠。夏侯瀲的心撲通撲通亂跳,忽然有一種欺負他的欲望,最好把他弄哭,讓他求饒。這念頭剛冒了個頭,夏侯瀲嚇了一大跳,立馬把它摁了下去。他怎么能這么想?沈玦掏心掏肺地待他,他絕不能有這樣不干不凈的念頭!“我把顏色弄錯了,你自己舔舔干凈,這花兒沒毒,就是可能有點苦?!毕暮顬嚰奔闭f了幾句,捧起泥巴在自己臉上胡亂糊了幾把,然后把沈玦背起來,往山下走。第77章綺帳雙情沈玦醒來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