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0
,笑道:“約莫是十年前吧。義父,這還要多謝您派給李娘娘毒參湯。若非您出手加害,我也不能救她一命。她為求自保,只能與我合作?!?/br>皇帝一震,瞪著魏德,道:“毒參湯,什么毒參湯!”“陛下,您忘了?貴妃剛生育,體弱多病,您為表圣寵,日日給她送參湯??上?,好好的參湯,卻被您的大伴兒摻了毒。先是番木鱉,后來是雪上一枝蒿,一點一點下,銀針都驗不出來?!?/br>老皇帝怒極,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將魏德一把推開,身子簌簌發著抖。“你們這些人!沒一個好東西!好你個沈玦,狗膽包天!你的榮華富貴,是朕給的!你的高位厚祿,是朕封的!你這個殺才,不思圖報,反倒弄權欺君,朕要你的狗命!”魏德愴然嘆了聲,道:“我以為我養的是一條狗,可他其實是一匹狼??!狗長大了會護主,可狼長大了會吃人!陛下,是老奴對不住您。老奴負了您的恩德,還養大這只心狠手辣的狼崽子。您的大恩大德,老奴只有來世再報了!”說完,魏德忽然暴起,手中握著一柄柳葉般的利刃,狠狠朝沈玦扎過去。冰冷的刀光閃過沈玦,映得他的臉龐霜雪一般寒涼。沈玦紋絲不動,連睫毛都不曾顫抖??諝饫飩鱽砑饫镍Q響,仿佛布帛被撕裂,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穿沒魏德的太陽xue,再從另一個太陽xue穿出,將他整顆頭顱釘在墻上。柳葉刀哐當一聲落地,魏德的身后,皇帝目眥欲裂:“大伴兒!”沈玦漠然看著魏德的尸體,神色高寒猶如廟里無悲無喜的佛像。皇帝白發蓬亂,老淚縱橫,道:“沈玦,這下你滿意了!你的每一步都成功了,琛兒沒了,大伴兒死了,你的絆腳石統統沒了!”“不,”沈玦低聲道,“還有最后一步沒有完成?!?/br>老皇帝抬起眼來,渾濁的目光迎向緩緩站起身的沈玦,他忽然感到渾身徹骨的冰寒,仿佛冰雪從天而降。沈玦斂了臉上的笑意,深深俯首,作了一個長揖。“臣沈玦斗膽,請陛下殯天!”第64章咫尺千里國喪。京里各處的寺廟喪鐘響了,從早敲到晚,三萬多下,嗡嗡嗡,耳鳴似的。滿街的白幡,出殯時候沿途設祭留下的紙錢還在空中翻卷,像飛舞的白蝴蝶,撲到人臉上、肩上,到處都是。國喪期間禁喝酒禁吃rou,路邊的攤販都沒了,殺豬的也回家躺著,五城兵馬司的人天天巡邏。胭脂胡同蕭條得像墳場,一家家空敞著門,露出黑洞洞的店堂,鴇母相公們倚著門相對嘆氣。他們大概是京城里最為皇帝老子難過的人了。新皇是二殿下,據說是個十歲的毛孩子,他們老百姓對誰當皇帝不怎么感興趣,只盼著新皇登基,天下大赦,賦稅減免。坊間議論得最厲害的是沈玦。聽說夜里四處拿人那日原來是福王攜魏德逼宮,危急時刻沈玦召集京郊三大營進宮救駕,正巧趕上福王提刀追砍二殿下,被沈玦手下的千戶司徒謹一箭射死。魏德也伏法了,皇后瘋魔了,老皇帝心力交瘁,把遺詔給了沈玦之后就當場晏駕了。有人說沈玦忠肝義膽,也有人說他撞了大運。但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成了司禮監掌印,兼東緝事廠提督太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中宮前朝,馬首是瞻。出殯那日他騎在白馬上,一身素色的曳撒,秀挺的身條兒,清冷的側臉,一眾黑壓壓的送葬人里,最顯眼奪目的就是他。當然,可能只有夏侯瀲這么覺得。反正他放眼往那一長條兒的文武百官一望,一下就找到了沈玦。沈玦安然無恙,還升官了,他定了心,背著手悠悠溜回云仙樓。身上的傷養得差不多了,橫波的事兒必須得提上日程了。他去鐵匠鋪買了口刀,攢的錢不夠,只能買把最便宜的雁翅刀。白亮的刀刃,刀身從刀鐔開始慢慢變寬,又收窄,在刀尖收成一點凝光,平平薄薄,整個一锃亮的白條子。他在沈府門口貓了三天,朱漆大門整天閉著,門前屋檐底下掛了兩盞白燈籠,晚上幽幽發著光,鬼火似的。沈玦從沒回來過,料想也是,他坐著太監里的頭一把交椅,宮里什么事兒他不要管?皇帝剛駕崩,新皇又剛登基,肯定樁樁件件他都得看著的,哪有閑工夫來宮外歇著。他安了心,挑定一天夜里,從外墻翻了進去。三次潛進沈府,三次都從這兒進的。不為別的,就為了認路。第一回往左走,第二回往前,都沒摸著沈玦的書房和臥室,這回該往右走。四下里烏漆麻黑一片,連個燈籠都不曾有,影影綽綽的能瞧見太湖石壘成的假山,中間圈出一個小湖,里頭傳來鴨子撲騰翅膀的聲音。黑黝黝的一條小徑過去,是黑瓦白墻,隔一截子路挖出一個扇形的墻洞,露出另一頭花和葉的影子。夜色里頭,白墻是暗灰色,花葉是深黑色,全是罩在影子里的世界。他一路摸過去,沈玦府里清冷的要命,沿途走過來的屋子都暗著,靜悄悄,沒人住。拐過一個月洞門,彎到回廊里,才漸漸有了人聲。前面幾間屋子亮著燈火,想是下人住的。有咳嗽聲,吐痰聲,鞋底在地上擦來擦去,把痰抹了。還有女人和小孩兒唧唧噥噥說話,孩子聲音脆,女人聲音柔,渺茫地傳過來,聽不清楚。他在黑暗里蹲了一會兒,遠遠繞著走。過了穿堂,看見幾扇緊閉的門。下人的住處已經過了,這兒該是主人的居所了。他貼著門聽了會兒,確定里面沒人,開了鎖,貓著腰悄沒聲兒地摸進去。適應了屋里的黑暗,他略微看清了里頭的情形。大約是沈玦的書齋,中間放一張花梨木烏漆平頭案,上面擱著白瓷一枝瓶。后邊兒是檀木書架,卷軸、書冊擺得一絲不茍,兩邊是托泥四腿方幾,一個放泥金小香爐,一個放著一盆花兒。沈玦是江南人,在京里摸爬打滾,愣是沒沾上一點兒北邊人的油氣,骨子里還是精致細巧的雅,淡得像一幅山水文人畫,大片留白,唯角落點綴幾筆疏落的墨色,清清冷冷,透著一股仙氣。他高高下下地一點點摸尋,橫波的影兒都沒見著??磥磉@屋子沒有,他從另一道門出去,經過窄窄的甬道,進了另一間屋子。這兒約莫是擱置雜物的,空地里放了許多百寶架,上頭擱著許多物什。夏侯瀲走過去一一地看,有弩機、匕首、袖箭……沈玦還有收藏兵器的習慣?夏侯瀲覺得稀奇,一轉身,面前五步遠的地方杵了一個人影兒,夏侯瀲僵住了。這人什么時候進來的?他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夏侯瀲掌心冒汗,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不對,這人應該是早就在這間屋子里頭。夏侯瀲暗怪自己大意,慢慢往后退。那人沒有動彈,夏侯瀲轉身就跑,跑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