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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撕了。他奪路狂奔,大街上有人在遛馬,他奪過韁繩,騎上馬,一路往月輪峰跑。番子死死咬在他身后,衣袍獵獵,像一群兇狠的黑鷹。一路行人紛紛驚叫著避讓,風像刀子一般割著耳朵,唐十七聽見風聲呼嘯,身后馬蹄如雷。他掏出驚鴻弩向后面射,幾個番子中箭落馬,又有幾個番子補上他們的缺位,唐十七狠狠罵了一聲。前面沒有路了,唐十七在懸崖處勒停了馬,黑臉漢子見他無路可逃,剛要高興,卻見唐十七下了馬,朝懸崖飛奔,竟像是要跳崖。他追過去想要攔,唐十七跑得太快,根本追不上。他像一只飛鳥撲入虛空,風鉆滿衣衫,獵獵作響。所有人瞠目結舌,以為他要墜落懸崖,卻只見他背后伸展出兩道三尺鐵骨,黑色油布綴連其上,遠遠看去,像蝙蝠黑翼。唐十七不再下落,乘著風飛向下面的錢塘江。六和塔上有人望見,紛紛叫好。黑臉漢子吼道:“拿箭來!”“大人,督主有令,要抓活的!”“抓個死的總比抓不到的好!”黑臉漢子張開弓,對準唐十七,弓被拉滿,像一輪月,他深呼吸,箭頭指著唐十七越來越小的黑影。錚然一聲,弦猛地震顫,箭攜裹著風雷之勢奔向空中的唐十七。“射中了嗎?”有番子手搭涼棚,踮起腳望。空中的黑影抖了抖,卻沒有落下,而是乘風滑入了對岸的密林。唐十七肩膀上中了一箭,那箭只要下移一些,就能射穿他的機關翼,還能洞穿他的心臟。他忍著疼,跌跌絆絆回到夏侯瀲的暗巢,從此閉門不出。伽藍送來消息,說京城鐘樓有人放了靜鐵,他壓根不知道靜鐵是什么,放在一邊沒理,轉頭就忘了。春去夏來,枯死的爬山虎又活過來,綠油油地爬滿了窩棚。葡萄架子上垂著彎彎曲曲的藤蔓,水缸里的菡萏白嫩嫩,小荷葉圓溜溜的,像水里面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唐十七躺在貴妃椅上曬太陽。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書情在西域叛逃了,新任緊那羅領著一隊暗樁去追他。持厭失蹤了,據說在朔北的哪座山上遇見了暴風雪,不知道死了還是活著。東廠還在抓夏侯瀲,只不過之前那個黑臉的緹騎再沒見到了。他們四處追查,又搗毀了好幾個伽藍妓院和行驛,刺客暗樁全送往了京師。弄得人心惶惶,沒有買賣的時候,大家都縮在家里不敢出門。黑道被牽連了一大片,各處的賭坊、酒樓、窯子都有番子隔三差五地來問話,挨個查戶帖戶籍和路引,沒有就往大牢送。大家噤若寒蟬,許多地方都倒閉了。天漸漸涼了,缸里的菡萏謝了,剩幾根枯黃的莖梗。有一天下著小雨,雨幕蒙蒙,像細細的牛毛針紛紛地落,掉在地上,清脆地響。唐十七撐著腦袋坐在門檻上,雨幕里忽然現出一個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男人,漆黑的刀柄在蓑衣底下若隱若現。唐十七站起來,喊道:“老大!”夏侯瀲走到寬寬的屋檐下,取下斗笠和蓑衣,甩了甩黏在臉上的黑發,抖身上粘上的雨水,“給我弄碗熱湯?!?/br>“好嘞!”唐十七端來湯,興沖沖地問他,“怎么樣,弄到隕鐵沒?”夏侯瀲進到屋里,脫下衣衫,露出身上緊實的蜜色肌rou和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他的身上纏著一匝又一匝的銀色絲線,像蠶蛹上細細密密的蠶絲。他把絲線從身上取下來,放在八仙桌上。戴上一副銀色手套,捻起一根線。那線極細,像一道微光,在門口照進來的天光底下微微發亮。夏侯瀲將那線繃直,一只蒼蠅盤旋著飛過來,它沒有看到夏侯瀲指間的牽機絲,愣頭愣腦地嗡嗡往前飛,在經過夏侯瀲指間之時,齊齊整整地斷成兩截,掉在桌子上。唐十七目瞪口呆。“修整幾日,我要回伽藍?!毕暮顬囌f,“殺弒心?!?/br>第54章悲去兮夏侯瀲在廚房里舀水喝,唐十七扒在門板上,門板被蟲蛀了好幾個孔,唐十七摳著那幾個小孔,開口道:“老大,持厭在朔北失蹤了?!?/br>夏侯瀲背對著他,沒說話,只是舀水的動作停住了。四下里一片寂靜,小飛蟲嗡嗡地飛過來,夜幕漆黑,零落的星子微微地閃,空氣里有泥土和花草的味道。唐十七覺得忐忑,岔開嘴道:“啊,對了,老大,這幾天你可千萬別出門。你們伽藍倒了大霉了,這段時間被抓走不少人,有人說沈玦抓得那么快那么準是因為伽藍里有jian細。你也上榜了,城墻上你的畫像看見沒?前幾個月我一時大意,被東廠發現,還中了一箭,差點嗝屁,幸虧我命大?!碧剖甙情_衣領,要夏侯瀲看他的箭傷,“你還挺有面兒的,東廠追殺伽藍刺客,你是通緝令的榜首!”夏侯瀲回頭看了一眼唐十七的傷,那傷口已經結痂了,卻也能看出中箭時的兇險。東廠抓他的事兒他早就知道了,他不是瞎的,從天山一路回中原,沿途大小城池都貼了他的通緝令。也有別的刺客的,伽藍八部個個榜上有名。其他刺客的真容都不曾暴露,其中只有他的有畫像,也是他的最顯眼。他瞞著伽藍去天山,這一路上都不曾宿在伽藍行驛。也幸而如此,過江之時,他路過一座行驛,看見東廠番子包圍了房舍,把里面的人一個一個拉出來,按在太陽底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番子圍成人墻不許他們靠近。番子將地上的人挨個捏了臉皮子,大約是在檢查人皮面具。領頭的掌班太監逡巡了一圈,道:“督主有令,伽藍亂黨,一個不留!”他們將伽藍暗樁和被牽連的黑道拖往江邊,一個一個扔進江水。浪頭洶涌,人像下餃子似的進去,偶爾冒出一個黑腦勺,很快被奔騰的江水吞噬。那掌班騎馬路過他身邊,他問了一句:“敢問大人,下令追殺無名鬼的也是廠公么?”掌班斜睨他一眼,將通緝令扔在他臉上,“督主親自批敕,還會有假?”他把臉上的通緝令抓下來,墨筆勾的畫像,上面用朱筆寫了“殺”字,仿佛鮮血涂就,兇惡又猙獰。此刻,他看著唐十七身上的傷疤,終于信了。原來一個不留的伽藍亂黨,也包括他。沈玦會不會是想要尋他?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只是沈玦又不是不知道,他沒了七月半會死,他離不開伽藍。光陰迢迢,人心易變??粗L大的段叔可以殺他母親,昔年故友亦可成為仇敵。他沉默著轉回去,將水瓢放在桌上,手一挪,不小心碰倒了托盤里的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蹲下去把碎瓷片揀進托盤里,瓷片鋒利,在他手上劃了一道口子,他沒感覺似的,繼續揀。唐十七忙過去攔他,卻聽見他啞聲道:“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和沈玦,是同過生,共過死的兄弟?!?/br>唐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