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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他一個單身漢湊上去自己不覺得害臊么?沈玦十分刻毒地尖酸自己,像拿一把矬子硬生生地往心口戳,鈍鈍得疼。這怎么可以!沈玦驀地抬起頭,瞪了夏侯瀲一眼,道:“你想得美!”這一眼瞪得夏侯瀲一頭霧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沈玦的狗脾氣說來就來,比六月天的風雨還突然,連個預兆也沒有。夏侯瀲深受荼毒,依舊沒有摸清個中規律,直眉愣眼地問道:“我又怎么著了?”沈玦沒言聲,只幽怨地看著夏侯瀲。“我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說???”他能說什么?難道要夏侯瀲跟著他一塊兒一輩子不娶媳婦兒不生孩子嗎?夏侯瀲能答應留在宮里,對他就是天大的恩賜了。沈玦別開臉,推開直欞窗往外看,天已經暗了,昏沉沉的,幾顆星子要死不活地吊在天穹下,仿佛一眨眼就要掉下來。夏侯瀲沒脾氣了,不說就不說,以為他樂意伺候么!悶不吭聲地低頭收拾好剪子和繃帶,一轉眼又瞧見沈玦拎著木刀往外走。“你有病吧!”夏侯瀲走過去奪他的木刀,“你手不要了?”沈玦皺眉道:“又沒有傷筋又沒有動骨,不過破了點兒皮,你至于嗎?”奶奶的,倒成他咸吃蘿卜淡cao心了。夏侯瀲氣得眼前一黑,轉念一想,這小子要折磨自己就讓他折磨去吧,他成天慣著是什么事兒呢?沒病也得慣出毛病來!不!已經慣出毛病了!打眼瞧見床鋪里放著的靜鐵,夏侯瀲破罐子破摔,道:“行,你要練是吧。今兒我讓你摸真刀,看你行不行?!?/br>兩人走到外面,天階涼如水,淡淡流螢在樹影里流轉如星,風颯颯而過,簌簌葉聲似絮絮低語。夏侯瀲沒有戴面具,鋒芒初露的臉龐一半被樹影遮住,卻擋不住他盛滿星光的眸子。沈玦看了會兒,默默移開了眼。夏侯瀲抽出靜鐵,遞給沈玦,道:“用刀背對著我?!?/br>月光下,靜鐵靜謐地躺在夏侯瀲手上,漆黑的刀身收斂了一切光芒。江湖上的所謂名刀都有自己的傳說,什么鑄刀師以身殉爐,用血rou鑄造出絕世名刀,注定要飲盡鮮血,持刀人每一代都不得好死。再比如已經斬了八千六百七十六顆人頭的妖刀,斬夠九千九百九十九顆就能從此無往不勝,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但這通常都是匠師們為了刀更好賣而編出來的。世上哪有這么神的事兒?干將莫邪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靜鐵沒有故事,它誕生自伽藍煉刀爐,夏侯瀲是他的第一個主人。它沒有過去,未來亦不可知。沈玦握住刀柄,那一瞬間,他似乎觸摸到沉靜刀身下瘋狂的心跳。夏侯瀲說:“刀是刺客的命根子,一輩子伽藍就發這么一把,你可得握好我的命根子,摔了我跟你急?!?/br>沈玦:“……”夏侯瀲繼續說道:“在揮刀之前,你必須熟悉它,像熟悉你自己的身體。你仔細看刀,靜鐵的刃不夠利,并不能吹毛斷發,但它可以破甲,它是一把戰場上用的刀?!?/br>“戰場上用的刀,你卻用來刺殺。為什么?”夏侯瀲低低嘆了聲,道:“可以破甲,自然也可以碎骨。住持說,我不夠陰狠,粗糙點的刀比較適合我。碎骨這個法子,若是擊碎脊骨倒也還好,對手會窒息而亡,但頭骨不同,他不會立即死去,或許會變成傻子,在頭疼中磋磨,然后才死掉。“我聽說有慈悲心的屠夫在殺豬之前會喂它喝下一碗麻沸散,讓它在無知無覺中被殺死。我們刺客是不講慈悲心的,只要能殺人,不擇手段,在所不惜?!?/br>沈玦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有慈悲心才喂豬喝麻沸散,說不定他只是不想聽到豬的尖叫?!?/br>夏侯瀲一愣,苦笑道:“你說的有理,殺豬的叫聲確實很難聽?!?/br>沈玦雙手握刀,劃出凌厲的弧度,道:“別廢話了,來吧!”他抬起平素低垂的雙眼,眸光清冽,眉間暗蓄風雷。剎那間,殺氣如山,沈玦低低喝了一聲,刀脊與木刀的刀刃相撞,脆弱的木刀很快磕出一個缺口。沈玦的凌厲刺激了夏侯瀲,沉寂已久的血液翻騰如潮,他仿佛又回到浴血奮戰的歲月,殺性在體內咆哮,像一頭兇猛的困獸。他沒有和沈玦拼斬,而是選擇側讓躲避,靜鐵即使是刀脊也足以讓木刀斷成兩截。木刀在掌中翻轉,兩把刀在空中糾纏,木刀很快傷痕累累,缺口坑坑洼洼,像小孩兒沒有長整齊的歪牙。沈玦刀勢兇猛,靜鐵在他手中像夜里嗜血的鬼怪,獠牙畢現。但他畢竟學刀不久,加上不要命的打法,夏侯瀲很快抓住他的空門,木刀格開靜鐵沉沉的一斬,斜刺里送出一刀,點上沈玦的肩頭。沈玦沒有停,雙手依舊揮刀向下,落在夏侯瀲的頸間。“喂,我打中你肩膀,你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動了?!?/br>“我可以?!鄙颢i目光堅定。他當然可以。男兒到死心如鐵。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把刀子砍入敵人的胸膛。“……”夏侯瀲嘆了聲,“好吧?!?/br>日子如水似的,從指縫里悄悄地就溜走了。夏侯瀲換上褲子,突然發現褲腳短了一截。他已經算不清自己多少時日沒有聯系過伽藍了,伽藍也沒派人來尋他,估計是認定他死在皇宮里了。他現在已經是一個伽藍棄子了。夏侯瀲不著邊際地想,也不知道他娘知道了會怎么樣,那家伙通常在外面一浪就一整年,夏侯瀲八歲的時候就被她丟在山上不聞不問,她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旮旯吃喝嫖賭呢,哪有工夫關心夏侯瀲。他心里泛起一陣難言的惆悵。以前在山上的時候還沒有什么感覺,畢竟山上的孩子都沒爹沒娘,他好歹有個厲害娘,能四處吹噓。到了山下,他才知道人家的娘都寸步不離,又是裁新衣又是喂飯食,窮人家的娘親干活兒也不忘把孩子背在身上。只有他的娘,有也像沒似的。推開門正要走出去,差點撞到一個小太監,夏侯瀲扶住他,道:“看不看道兒啊你?!?/br>“對不住,對不??!”小太監拈著細細的嗓音道歉。夏侯瀲聽見這聲調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忙擺擺手讓他走,忽又打眼瞥見他懷里捧了一堆紙蓮花,問道:“這什么玩意兒?”“蓮燈呀,過幾天就是中元節了,到時候皇上會準許咱們在玉清池上放蓮燈呢?!?/br>夏侯瀲怔了怔,喃喃道:“日子過得這么快!就要中元節了?”宮門忽然吵吵嚷嚷起來,夏侯瀲忙走過去,一個身著葵花胸背團領衫的太監捧著一領衣帽走進來,打院子里一站,撩起細長的眉眼四下里掃了一圈,吊著嗓子道:“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