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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具尸體。 是的,在沈大發嘴里早就跟人跑了,一去不回頭的章艷娘,其實一直還在村中。 她安靜躺在荒郊野外的荒宅里,聽著村中人一日復一日的調侃,終于在新年到來之際,重現于眾人面前。 章艷娘是十月末失蹤的,直至翻年 一月初,其實也不過才兩個月。 因為天氣寒冷,她又被仔仔細細埋在地底下,竟未如何腐爛。 被挖出時臉上竟還有艷麗的笑容。 這一下,可把孟家莊村民嚇得不輕。 他們連忙讓壯丁看管住了沈大發,然后便連夜報官,因為案子看起來很簡單,于是護城司便直接轉給了儀鸞司。 大過年的,直接辦成一件兇殺命案,能給一年添一份好彩頭。 當時儀鸞司的被鎮撫使唐則還要負責城防,要抽調人手跟南鎮撫司一起拱衛京師,保護要出行祭祀的天寶帝,因為他并未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這個案子上。 主審者是他手下心腹李副千戶李唯業。 當時李唯業覺得這個案子很簡單。 邢九年嘆了口氣,頗為惋惜:“李唯業剛被升至副千戶,正想建功立業,也想證明給唐則看看自己的能力,便匆忙讓校尉捉拿沈大成,下了詔獄嚴加審問?!?/br> 詔獄是什么地方? 在場眾人,只有謝吉祥和殷小六沒有親眼見過,其他人都是被震懾過的。 沈大成即便是個村人眼中兇神惡煞的獵戶,到了詔獄便成了乖巧的貓,他當時就嚇傻了,話都說不利索,只能反復說章艷娘是自己逃走的。 于是,李唯業便開始拿著孟家莊人的供詞逼問沈大成。 他跟章艷娘成親也有十來年了,章艷娘二十來歲被他買來,就一直很不安分。 她跟村中最少十人有染,而且還很有本事,同這些男人的妻子關系也很好,平日里說說笑笑,村子似乎都很平和。 孟家莊的村人證詞,大多說的這些事。 什么只要沈大發上山她就去尋男人,什么孟氏族長跟她在草甸大戰三百回合,怎么驚悚怎么來,怎么香艷怎么說,沈大成本來就幾乎崩潰,最后因為這些證詞,終于爆發了。 他面目猙獰,大喊道:“這賤人該死,該死!” 他反反復復說著該死,神情癲狂,言辭激烈,頗有些癲瘋之狀。 該死的話一說出口,李唯業就松了口氣。 他讓校尉把沈大成關在最黑暗最安靜的牢房中,然后便美滋滋回家過年,準備次日再審問案件細節。 但到了早晨,他剛一踏入大獄,校尉便來告知說沈大成自縊了 。 他是活生生把自己勒死的。 因為沒有腰帶,他便用牙齒撕碎了身上的衣物,在牢房的欄桿上使勁把自己勒死了。 死狀特別凄慘。 李唯業沒想到,這個被戴了十幾年綠帽子的男人居然還有自縊的勇氣,但他的死卻給案子留下了一個漏洞。 他沒有說出一句,哪怕一星半點的殺人線索。 人是如何殺的,又是如何死的,死后如何埋在荒宅?這些事,沈大成一個字都沒說。 李唯業很聰明。 大過年的,嫌疑人死在獄中,案子沒有徹底結案,顯然不是個好兆頭,也不能在唐則面前討個頭彩。 于是李唯業自作主張,讓校尉加了一張案子細節,加在了昨日沈大成按手印的供詞之前,并且,把沈大成的死歸結于畏罪自盡。 如此一來,章艷娘被殺一案兩日便結案。 因為這個案子表現出色,沒多久李唯業便升至千戶,在唐則手下可謂是呼風喚雨。 謝吉祥問邢九年:“這個案子有何特殊之處?” 無論怎么看,這個案子都跟疑案司的案子沒有關聯。 邢九年嘆了口氣,他說:“當時的驗尸格目是儀鸞司的仵作所做,章艷娘的死因很簡單,她就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還有很清晰的手指痕跡,但是……” “但是當時的仵作不小心,夜里離開時打翻了醋瓶,一夜過后,次日回來打掃義房,發現章艷娘唯一漏出來的手指骨上,有一抹紅痕?!?/br> “仵作很敬業,把這一點也如實寫下?!?/br> “所以,根據推斷,章艷娘也是牡丹骨?!?/br> 這個發現,令儀鸞司很震驚。 根據仵作的記錄,當時章艷娘被人掐死之后,被仔仔細細包裹在草席子里,頭尾都用細繩系好。 由于大雪被暴露出來之后,當時包裹她的席子也沒有散,她的尸體才得以保存完好,沒有過分腐敗。 沈大發絕對不是這樣性子的人。 若是真的如儀鸞司李唯業推論,道夫妻二人因為章艷娘的放蕩而爭吵,沈大發激動之下掐死妻子,這個掩埋的方式就很是相悖。 不過,硬要說他心懷愧疚倒也無不可。 問題是,沈大發絕對不是細致的人。 邢九年道:“當時那 份驗尸格目我是看過的,當時的仵作年大人特地畫了尸體包裹圖,當時章艷娘的尸體被包裹得很仔細,怎么說呢,就如同年節時的禮物一般,有一種別樣的精致?!?/br> 謝吉祥安靜聽著,到了此時才開口:“鮮花配美人,自然要細致包裝,否則就破壞了這一份珍品?!?/br> 邢九年看她一眼,點頭道:“對,當時姚大人也是這個意思?!?/br> 但最大的問題是,唯一知道章艷娘最后見過誰,又去了哪里的沈大發死了,死在了儀鸞司的詔獄里。 現在疑案司把兩個案子并案調查,一下子就揭了儀鸞司的老底,當時章艷娘的案子有諸多疑點,儀鸞司都沒有追查,只潦草結案。 因此,破壞了整個案子的偵察。 為此,唐則引咎致仕,而李唯業則被革職查辦。 兩個案子合并到一起,果然有了新線索。 邢九年的語氣很是興奮:“當時因為并案,我們很快就發現了一個線索?!?/br> “在孟家莊,春夏時節幾乎家家都要在花田里忙碌,一般若是沒有其余營生,冬日會進京做零工,也好能賺些銀錢,跟章艷娘案子夾雜在一起的,還有一份失蹤報案,”邢九年嘆了口氣,“但凡李唯業仔細看一眼這份失蹤報案,都不能草草結案?!?/br> 同一個村子,一個人死,一個人失蹤,發生的時間如此緊密,這一看就很有問題。 “失蹤者就是當年疑案司發現的死者?”趙瑞問。 邢九年點頭:“正是如此,但當時這份失蹤報案直接送到了儀鸞司,由于儀鸞司的特殊性,因此疑案司不知有這樣一份報案?!?/br> 因此,在悶頭調查了十幾日之后,他們才陸續發現了線索。 怎么說呢,這一次儀鸞司實在是自己坑了自己。 從高祖開年便設立的儀鸞司一向自視甚高,他們囂張跋扈,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