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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沉沉墜在王安慶身后,沉默的走著。 王安慶也一路緘默著,心里壓了一塊石頭,沒心情說話。 地面到處都是水洼,溝里的水漫過路面,肆意橫淌,沖出一道道溝洼。 地里種下去的糧食剛剛發芽就被沖的七零八落。 山丘坡,水流淌過的地方,草皮被沖跑,露出褐色的泥土,坑坑洼洼宛如蜿蜒的淚痕。 水流蓋過腳背,把人的心都凍涼了,簡寧冷不丁出聲:“大隊長,我有一個提議,你要聽一聽嗎?” 王安慶眉峰緊鎖扭頭,嗓音干澀:“什么提議?” 雨幕與陰晦的天空膠葛,它們縱橫交錯黏在一起,像兩塊撕扯不開的布。 簡寧踢了踢腳下的水:“如果洪澇爆發,村口的水口子堵了沒用,泥土筑就的攔水壩夯得再怎么堅實也擋不住洪流的兇猛。不如把人力全部召集回來,大力疏通村里的排水溝,沿山丘那邊排水?!?/br> 嶺河河道環繞著水磨村東面,從山丘排水,水量便可泄入嶺河下游。 今天的王安慶跟平時很不一樣,沉悶安靜,聽了簡寧的話,他也不說好或不好,只低著頭走路,從側面看,他的唇角繃得死死的,似乎在思量可行度。 “這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就要靠大隊長去說服上邊的人,盡快將下游關嶺縣水電站的閘口提前打開。不然真到了洪水爆發的那一刻,水磨村逃不過一淹?!焙唽庎嵵氐溃骸八?,堵不如疏,如何泄洪才是關鍵?!?/br> “水磨村地處嶺河中游,附近幾個村莊地勢低矮,這一片首當其沖。尤其是咱們村,坐落在凹地里,洪流倒灌進來,人可以跑上山躲一躲,莊稼房舍沒長腳,一旦洪水來襲,不難想象會帶來多么慘重的損失?!?/br> 昨天晚上全體開會討論堵水口子的時候她就想說,考慮到她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娃說話不具公信力,故而閉口不言。 適才在山上走一遭,發現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嚴峻,才不得不出言警醒。 如果大隊長不聽不進去,簡寧就準備說服老太太,提前搬到高地避洪。 王安慶剎出腳步,轉身看著簡寧:“有那么嚴重?將將才五月,不到洪水多發的季節,上頭不會同意提前開閘口的?!?/br> 防汛期一般在7、8月份。 開閘口不是一件小事,要經過層層審批,不是他一句話能搞定的,搞不好給他扣一頂危言聳聽的帽子。 “山體連綿數十里,雨勢持續不休,水量滔天,積攢到一定量,必定引發大洪災?!焙唽庍b指遠處起伏不絕的山脈,說:“凡事都有意外,所有的規定理應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變通,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br> “大隊長,你若愿意信我,即刻把社員召回村疏通溝渠,你去找附近幾個村的大小隊長,闡明要害,集結他們前往公社匯報山汛,你一個人說話分量輕,那十人,二十人呢,人多影響力大。實在不行,你叫公社派人下來,入山實地考察,剛才我進了一趟山,遇到幾處山洪,水嘩嘩地往溝谷河道淌?!?/br> “我瞅那水量,不出三天洪災必爆。最好的辦法,是當下就說服他們,等派人下來實地考察完,再層層上報多半晚了?!?/br> 王安慶沒問她大雨天跑山上去干嘛,眉毛擰著一團在掂量她的話。 “走,你跟我去河壩?!蓖醢矐c驟然加快了步伐,小溜往河壩跑。 “大隊長,咋又不堵了呢?”大伙忙活大半天,眼看水口子堵了一半,大隊長一根筋不對,心血來潮說不堵就不堵,之前不白用功了嗎。 搬石頭鏟泥,泡在水里累半天,有人有怨言了。 “是呀,大隊長,你自個站高點瞅瞅,嶺河的水快滿出來了,不堵能行?水灌進村里,不得把莊稼給淹死完哦?!?/br> “我正想跟你請示,準備把攔水壩筑高一點,你這突然不堵了” 大伙沸沸揚揚抗議。 第164章 山汛逼近 狂風驟雨噼里啪啦砸,王安慶本就心懷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憂,再經簡寧一點撥,清晰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和緊迫性,沒工夫解釋那么多:“真要發大水,這粗糙的破泥壩擋得住嗎?聽我指示,都給我麻溜回村,把村里的排水溝擴深擴寬,我要去公社請示,提早開下游閘口?!?/br> “昏頭了喲,閘口不到汛期誰給你開,異想天開?!彼男£牭年犻L小聲嘀嘀咕咕:“這才幾月份,怎么可能發大水,不就下幾天雨嘛?!?/br> 按慣例,汛期下游開閘,平常遇到下雨天,雨勢太大就堵水口子,等雨停了,水流去下游危機自然解除。 可他們沒去設想,要是這雨不停呢 春季過渡到夏季,從未出現連綿大雨不停歇的狀況,至多淅淅瀝瀝飄幾天中小雨,他們想不到也正常。 王安慶滿心焦灼,連忙安排兩名小隊長帶社員返村疏通溝渠,其他小隊長派遣到各村去通知他們山汛要來的消息。 陳小隊長磨磨蹭蹭不挪腳:“大隊長,謊報山汛要吃掛落的,咱村何必去冒那個頭,再說哪年山汛不是七八月份才發…” “謊報個嘰八毛,”王安慶粗暴打斷他的話,不顧形象破口大罵:“逑幾兒事不懂,下游閘口不開,你們些龜兒子就等著一起抱團死好了,淹不死早晚也要餓死。老子指使不動你了是吧,給我在這兒嘰嘰歪歪,叫你去你就去,出了問題老子一個人負責行了吧?!?/br> 補種錯過最佳的播種期,必然要大幅度減產。 而且每年留的糧種俱有定數,補種小部分沒問題,要是全淹了,首先糧種就是個大問題。 村民們的房舍,一旦沖垮,后續不亂成一鍋粥才怪。 那時候,要糧食沒糧食,要棲身之地沒棲身之地要啥沒啥,大家只能端起豁口碗,結伴去討口。 再死上幾個人,好了,他這個大隊長干不干得成都是小事了,說不準問責下來,他就得去農場勞動改造。 “閨女,你咋來了?”簡振軍爬上岸,看見閨女靜悄悄杵在大隊長身旁,很是奇怪,閨女不是上山了嗎。 簡寧把他拉到一邊,小小聲說:“我上山看見勢頭不大對勁,迅速清理了排水溝,緊著下山找大隊長說點事。我瞅著啊,今年山洪要提早來。爹,你回去叫三姐把家里緊要的東西收撿收撿。要是不對,大隊長說服不了公社的人,咱明天一早就搬到高地上呆著去,跟奶也說一聲。我晚點回來,跟去鎮上看看情況?!?/br> “那成,那我不去挖排水溝了,回去準備著吧?!迸匀撕唽幮枰贸浞值睦碛扇穹?,但簡振軍不需要,閨女說啥他是百分百的相信,半點不帶質疑的。 “別,你跟三姐和奶支會一聲,溝渠照舊挖,咱家一個人不出,那些喜歡搬弄是非的人,到時又有得編排了?!狈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