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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涼了,奴婢給你取一件斗篷過來?!?/br> “不必了,”徐幼寧急忙阻止,她身上懷揣著火爐,恰巧怕熱得緊,如今才是初夏,已然動不動流汗,全靠著宮女打扇過日子。 想不到承乾宮里竟是這般涼爽。 若不是這里是太子寢宮,徐幼寧真想趴地上再不挪窩了。 “姑娘冷了熱了,只管說,奴婢好作布置?!?/br> 內侍笑了笑,恭敬領著徐幼寧往里走去。 正殿里沒有人,徐幼寧隨著內侍走過光潔的地面,往西面的偏殿走去。 “殿下,徐家姑娘到了?!眱仁陶驹陂T口恭敬道。 “嗯?!崩镱^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 徐幼寧不知為何心驚rou跳起來。 這語氣陌生,卻是那一晚夢中無比熟悉的調調。 內侍側過身,朝徐幼寧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徐幼寧穩了穩心神,朝里頭走去。 屋子里擺著一張長長的食案,太子坐在一側,聽著腳步聲,抬眼望向徐幼寧。 也是在這個時候,徐幼寧看清了夢里那張模糊的臉。 玉冠之下的眉目妙綺無雙,赤色錦袍勾勒出挺拔身姿,如松如竹,如玉如云。 他的容貌與貴妃有七分相似,玉質的膚色,若柳的長眉,高挺的鼻梁,只是貴妃是大大的杏眼,而他則是幽深的星目。 此刻,他的眸光正落在徐幼寧身上。 徐幼寧一碰到那審視的目光,頓時收起了好奇心,埋著頭走過去,默默地朝他福了一福。 她的失禮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她出身低微,并不知宮中禮節。 太子無半分動容,淡淡道:“坐?!?/br> 幾案的另一側擺著一只蒲團,徐幼寧依言坐下,與他相對而坐。徐幼寧不知這樣合不合適,她如今根本無暇思索,別人怎么說,她就怎么做。 內侍等著她坐定,便傳了菜。 承乾宮里的飲食比她素日吃的更勝許多,光是熱菜就上了十二三樣,只是令徐幼寧意外的是,擺在她面前的,還有她最不想吃的茯苓雞丁。 平時桂心給她呈上來她不吃也就罷了,今日是在承乾宮,內侍特意擺在她跟前的,她若是一筷子都不動,怕是不妥。 徐幼寧沒有打算討好太子,但不想惹他不快。 她如今是他的人,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若是吃罪了他,往后這日子怕是不好過。 太子沒有再說話,自拿起了筷子。 徐幼寧看著他用了幾樣,方才跟著拿起了筷子,伸向那碟茯苓雞丁。 嘗一口,算是全他一個面子,省得怪罪。 然而雞丁還未入口,那股茯苓的味道撲鼻而來,徐幼寧忽然覺得一陣惡心,手一抖打了個干嘔。 旁邊的內侍倒是眼疾手快,拿了帕子過來捂住徐幼寧的嘴。 “姑娘這是害喜了吧?”內侍道。 徐幼寧知道他在替自己打圓場,感激地朝他望了一眼,順著他的話道:“是,我本來就聞不得中藥味,尤其是茯苓,往常不至于如此,定然是因為……害喜?!?/br> 最后兩個字她說得極為艱難。 即便她早已認命,此刻在害她有喜的人的跟前,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太子蹙著眉。 徐幼寧心中無奈。 難不成因為自己害喜,他也要不悅嗎? 是不是該像戲文里那些做錯事的奴婢一樣,立馬跪地謝罪?不管對不對,先跪下總是對的。 她站起身,跪在了太子跟前。 “民女無禮,請殿下恕罪?!?/br> “起來?!碧铀坪貂久?,語氣也帶著一點不悅。 徐幼寧心里焦灼得很,跪在地上沒有動,內侍上前將她扶起,方重新坐下。 “你不愛吃藥膳?”太子問。 徐幼寧沒想到剛才她說了那么一堆話里,他記住了這一句,雖然疑惑,依舊點了頭。 “聞不得茯苓的味兒?” 徐幼寧又點頭。 家里買了茯苓糕,她是一口都不碰的。祖母心疼她,每回都是趁她不在屋子里的時候偷偷吃。 “中午過去的時候,她的桌上擺了一盤茯苓雞丁,”太子的語氣依舊是平淡的,只是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朝旁邊的內侍掃了一眼。 內侍頓時會意,泠然道:“奴婢這就去查問?!?/br> 查問什么? 徐幼寧有些懵然,但太子只說了那一句,內侍將她跟前的茯苓雞丁端走,退了出去。 她緩緩會過意。 太子中午在門口晃了一眼便看到了她桌子上擺的茯苓雞丁,以為她喜歡吃,所以才叫人在她面前擺了這道菜? 如此一想,徐幼寧的眸光朝食案上掃去,果然,中午的那幾道菜都在。 所以內侍出去,是要查問是給她端的這道不喜歡的菜嗎? 那么桂心……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繼續問話。 徐幼寧收回了思緒,這才意識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們二人。 她正襟危坐,回道:“民女徐幼寧?!?/br> 太子微微頷首:“李深?!?/br> 徐幼寧咬著下唇。 她雖是深宅女子,太子的名諱也是聽說過的,只是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日會跟天人一般的太子攀扯上關系,懷上他的孩子,跟他面對面的坐著,聽著他向自己報名諱。 她莫名感慨,卻依舊委屈。 “除了膳食,還有其他不妥?”太子問。 他的模樣與慧貴妃相似,別的地方卻完全不同。 慧貴妃是高高在上的,他卻是平易近人的。 慧貴妃的每一句話,都叫徐幼寧覺得自己卑微如塵埃,但他不是。 他問話的時候問得很仔細,每一句都是看著徐幼寧的眼睛說的,真誠不失禮節。 他既像一位待客周到的主人,又像一位愛民如子的君上。 但是對徐幼寧而言,他既不是簡單的主人,也不是簡單的君上。他看似平淡的問話,都不是一時興起的客套。她所答的每句話,他都會加以分析和判斷,從只言片語中捕捉到要緊的東西。 一不小心說錯話,恐怕小命就不保了。 “有什么不習慣的嗎?” 不習慣,當然不習慣。 她習慣每日清早同祖母一起飲茶,習慣同家里的姐妹吵鬧,習慣坐在自己的暖閣里曬太陽。 然而萬千愁緒涌上心頭,她只能低著頭道:“民女并無什么不妥?!?/br> 太子點了一下頭,將話鋒轉到別處。 “你爹的案子,大理寺已經破了,誣告你爹的是國子監監丞,貪墨銀兩的也是他?!?/br> 徐幼寧并不意外這個結果。 爹爹徐啟平為人古板,性子倔強,與同僚相處并不好,但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章法,絕不會做貪墨之事。 “多謝太子殿下?!?/br> 太子淡淡道:“舉手之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