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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境況才慢慢好起來。 沈延對她很是疼愛,家富裕后,別的姑娘有的,他都盡可能也給她。哪怕阿娘不樂意,沈延偷著也要給。 他說過,姑娘家懂幾門才藝,將來才能嫁個比阿爹好的男人。要溫柔,會疼人,斷不能讓阿葶受委屈。 沈時葶壓下心的酸澀,無甚情緒道:“會一些?!?/br> 妙娘子甚是欣慰地點點頭,念起石mama的話,她又試探一問:“既如此,不若先授姑娘斟酒的門道,可好?” 所謂斟酒,不過就是為客主斟酒。 所謂門道,也不過是討男人歡心的法子。 床榻上的人身形一頓,良久,久到妙娘子以為她大抵不會再開口時,姑娘緩緩抬眸,嗓子像卡了刺一樣,一字一字道:“有勞?!?/br> 病這一場,她好似鬼門關走了一遭,前些日子的寧死不從,在人命面前,好似都顯得無足輕重。 她頭一回知曉,原來從前嬤嬤們說,女子的貞潔、矜持和臉面比性命重要,這話原是難做到的。 當真到這一步,誰比誰重要,那便不是憑書里說了。 沈時葶垂下眼,那雙驚艷人的眸子里頭灰灰暗暗,妙娘子太熟知此般神情,那是無路可走,認了。 - 自打沈時葶乖順聽話后,石mama對她的好,全都表現在明面上。 云霏妝花緞、金線織錦紗裙、云鬢花顏金步搖、白玉耳墜、珊瑚釧,無不是頂頂上好的物件,一口氣送去木香閣這么些,難免叫人看著眼紅。 可石mama這些好,都需得用命還的。 今夜,不管她愿不愿,那間她逃過一次的屋子,這一回,她得自個兒一步一步走進去。 沈時葶定定坐在妝臺前,瞧著一張描得精致無比的臉,魂魄好似都不在身上了,雙眼無神,一動不動。 銅鏡前擺著一妝奩剛送來的首飾,小丫鬟挑揀了兩個金閃閃的往她發髻上簪,襯得她渾身金燦燦的,貴氣逼人。 小丫鬟驚于姿容,久久呆怔,卻見她眼眶微紅,忙提起一口氣道:“姑娘莫哭,這淚珠子一掉,妝面可就花了!” 沈時葶磕住下唇,卻是不敢再哭,也無甚好哭的。 正如石mama所言,事已至此,無他路可走了,不是嗎? 忽然,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沈時葶從銅鏡瞧見瓊娘朝她款款而來。 瓊娘從袖口掏出一只瓷白藥瓶,道:“mama令我送來給你,避子藥,需得提前服用?!?/br> 沈時葶怔怔接過,緊攥在心里。 見她這模樣,瓊娘也知她是百般不愿。但不得不說,進花巷子的姑娘,十個里有九個半都是不愿的,而不管愿不愿,剩下的九個,都總歸能被馴服,不過早晚而已。 她寬慰道:“李二那個人,丑陋是丑陋,段不入流也是真的不入流,但有一點好?!?/br> 聞言,沈時葶側身看過去,吶吶道:“什么?” 瓊娘聳聳肩,笑道:“好哄。他最愛聽人夸耀,你撿些好聽的話說,將他哄高興了,這夜里,也 能好過些?!闭f罷,瓊娘又問:“妙娘子可教過你,春閨那些事兒?” 沈時葶一頓,半響無言。 瞧她這模樣,瓊娘也知定是沒教過。不過倒不是妙娘子疏漏,而是這姑娘的第一夜,青澀稚嫩,正是最可人的地方,那些公子哥貪圖的,不也正是這滋味兒么?若是早早教了去,反而失了味道。 既如此,瓊娘也不便多說,只道:“若是能趴著,便趴著吧,不累人?!?/br> 話音落地,沈時葶難得懵了一瞬,那雙琉璃似的眸子滿是疑惑。 彼時,小雨忽至,淅淅瀝瀝落在窗沿上。瓊娘輕咳一聲,再不愿多說,起身至窗邊,將花窗闔得嚴絲無縫。 花窗正對著的便是京都最繁華的迎安大道,一眼望去,行客匆匆,迎來送往,那是即便落雨都遮掩不住的熱鬧。 這會兒,著一襲暗紅流云衣袍的男子正倚在其一間玉器鋪子門外,煩躁地擺弄頭的扇子,直至掌柜的彎腰而至,道:“世子,這月新到的玉器,全在那兒了,還請世子過目?!?/br> 聞言,“啪嗒”一聲,陸九霄收了的折扇,轉而踏進鋪子里。 白玉托盤上放置著二十來樣不同款式、不同大小的玉,為讓陸世子過目,甚至每一塊玉都擦拭得干干凈凈,沒有一丁點指紋。 陸九霄不過匆匆一眼便斂了神色,很顯然,這二十幾塊玉,沒有他要的。 他隨意從里頭挑了塊圓潤的粉玉,當真是隨意挑揀,神色懨懨道:“秦義,付賬?!?/br> 說罷,他便只身鉆進鋪子外停放的馬車里。 秦義掏出金袋,從里頭撿了幾個銀錠子,便聽掌柜的問道:“這……秦護衛,世子究竟要尋什么樣的玉?” 年,整整年。 陸九霄每月都要將新進的玉器過目一遍,再從里頭挑一塊連掌柜的都能瞧出非他屬意的玉走。 可他們這間玉器鋪子,乃京都最大的商鋪,若是連此處都沒有,整個京都怕是也找不見了。 秦義笑笑,打著馬虎道:“世子眼高于頂你又不是不知道,許是還沒找見入他眼的罷?!?/br> 一轉頭,秦義眼角的笑意也斂了起來。 主子要尋的那塊玉,方方正正,玉下勾著深棕色流蘇,背面雕著竹葉樣式的紋路,正面,則是刻著一個“忱”字。 當年賀小將軍的遺物被盡數送回了京,可獨獨少了那塊他自幼佩戴的玉佩。 這么幾年,南來北往的商客,主子無不遣人打聽過這玉的下落,至今也未打聽出個結果來。 秦義停在車帷旁,語氣悶悶地問:“主子,咱去哪兒?” 里頭傳來一道比他更悶的聲音,道:“回清河巷?!?/br> 秦義沒吭聲,爬上車座。 馬車一路都駛得平穩,似是顧忌主人今日心緒不佳,馬兒還十分有眼力勁兒地避開了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坑。 須臾,馬車穩穩停在了花想樓外。 陸九霄抬頭望見那塊牌匾,佇立半響,黑著臉道:“秦義,你有???” 秦義低頭咳了聲,小聲嘟囔道:“爺,心里不痛快憋著作甚……” 回了私宅,豈不是還要找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麻煩? 陸九霄看著他譏笑一聲,他都不必開口,秦義也知那嘴里吐出來的定不是什么好聽的話,約莫不過“幾時輪到你做我的主了?”、“我瞧你主意大得很,要不我這世子爺給你當?”此類的話。 可還不待陸九霄開口,馬車后頭出現一個人影,矮矮胖胖,還故作風雅地握了只紫玉短笛,不是李二是誰? 他驀地將要堵秦義的話盡數咽了下去,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嬌嬌軟軟的哀求聲…… 像極了前些個雨夜里,清河巷那只凄凄慘慘的小野貓。 陸九霄靜默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