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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就很想,聽聽你的聲音?!?/br>魏雨堂會怎么回答呢?是說“我很好”,“我也想你”,又或者,粗暴地打斷他的話,說以后別再聯系?向安永遠不會知道他們電話的內容,即便周禮再成熟幾分,再如何故作淡定,恐怕也永遠無法強大到可以再次面對這段記憶。他只能猜測,自己竟然間接成了讓周禮死心的兇手?而現在,兩個遍體鱗傷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就像兩杯涼到極致的水,企圖通過混合彼此溫暖,這多可笑。向安這一病,病了小半個月,等他終于清醒過來,秋已經過去,步入河寧荒涼的冬天。距離曲離轉入河寧商貿恰好一年,這一年兵荒馬亂,像是抽走了他大半的生命。他恍恍惚惚地看著窗外,細雨霏霏,江岸邊衰柳枯楊,綠隱隱的暗燈盞盞亮起。他竟想不起來,沒有曲離的那些冬天,都是怎么過去的?他喝掉箱子里最后一罐酒,把滿地的易拉罐和煙灰都清掃了,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剔除亂長的胡茬,然后從房間拉出行李箱,從曲離親手做的書架上,一本一本選出自己帶來的書,裝好。打開窗,取下戒指,扔進小區樓下的草里。就這樣結束吧,他想。這時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大力并且雜亂無章。不是周禮。周禮敲門往往是有節奏的三下,停頓一次,反復三組,如果沒人開門,他就會自動離開。那么,這么晚了,會是誰呢?他心里沒由來地發緊,握住門把的手都有些抖。可惜。不是那個人。“哥!”向安剛打開門,就聽到崩潰的哭號。向聹頭發糟亂,一身的雨,手法稚嫩的妝被眼淚花得難看,她就那么像只鬼似的從門外樓梯間沖他撲過來,放聲大哭:“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如果說這輩子有唯一一件讓向安后悔的事,那恐怕就是看到向聹現在的樣子,他也永遠不會原諒,當初,把她親手推進火坑的自己。向聹在客廳溫暖的燈下,一邊哭,一邊捧著熱水。痛苦地問:“怎么辦哥?我懷孕了,可我找不到他,怎么辦???”向安手里的水陡然打翻。這世界太不公平了,為什么所有糟糕的事,都要讓我們遇到?在向聹的故事里,私奔咖啡館的老板依然帥氣又迷人,他會挑著陽光爛漫的下午,抽空給她單獨調一杯奶茶,會趁客人稀少的晚班,請她去二樓看情調滿滿的法國電影,會細心地幫她別好一縷散落的頭發,用溫柔的詞語贊美她,怎么這么好看。向聹辭去兼職的那一晚,鼓起勇氣向他告白。他失落地說:“可惜,你要走了?!?/br>她那時很年輕呀,毫不吝惜地表達著自己的喜歡,不著邊際地描繪兩個年齡相差懸殊的戀人,怎樣在遠隔天涯的異地維持愛情。聽她說完,那人笑了。然后點點頭,把自己電話號碼寫給她。他們第一次接吻,是在十月的杭州街頭。他第一次去找她,兩人去吃日式料理,看新上映的喜劇電影,然后,自然而然地,去了酒店。向聹滿懷著少女的熱愛和無限的幸福憧憬,把自己交到他手上。這本來該是個美好的故事,跟那些翻爛的言情一樣。深情而英俊的大叔啊,智慧美貌,敢愛敢恨的女主角??!明明設定都一樣!該是暖暖的養成系圓滿結局才對!可是??墒?!可是怎么到后來,就亂套了呢?!向聹發現自己懷孕,慌張地打電話給他,以為自己要結束學業跟他結婚,還不知道要怎么跟家人交待,就被潑了一盆冷水。電話里傳來毫無感情的聲音:“我給你錢,自己去打掉吧?!?/br>你說說這人,前后變化怎么能這么大呢?電話接起還甜膩地叫著“寶貝”,下一秒就可以這樣冷酷絕情。向聹怕他誤會自己是借著懷孕逼婚,忙澄清自己有多愛他,就算沒有這個小孩,他們也會好好走下去,結婚,成家,有屬于他們兩個的小小世界,這個孩子的到來,只不過是把一切提前了。她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是說,很喜歡小孩嗎?”而他不耐煩地重復“打掉”,掛了電話。這個號碼再沒有打通過。她所得到的,只有一筆匿名匯款,不多,不少,恰是所需。“我以為,我以為是我讓他煩惱了,我想告訴他,我可以不要小孩,我們,我們繼續,像以前那樣,好好地戀愛,我們可以慢慢來,不著急,可是,”她哭得好讓人心疼,“我穿了他最喜歡的衣服,跑去他店里找他,以為他見到我,就會回心轉意了,可是他不在,他不在,”“哥,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曲哥哥呢?他能不能幫我找到他,”“求求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向安抱住她,不住地點頭:“好,好?!?/br>一邊安撫,一邊想,眼前的這個人,一點也不像他的meimei。他的向聹,從小是個多么驕傲,多么優秀的女孩,什么時候會讓自己淋得這么難堪,哭得這樣卑微?他不忍拒絕,帶著她冒雨打車,在河寧城里轉了一夜,整個城市的后半夜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車輪駛過積雨的路面,發出令人厭惡的黏膩聲音。向聹從一開始的崩潰逐漸冷靜,抽泣著平復下來,最后安靜靠在向安肩頭,面無表情地看向車外。向安看著那一排排倒退的鬼魅樹影想,不如離開吧。離開這個城市。次日清早,車停在私奔門外,雨還沒散,一個黑色的人影撐著傘從遠處走來,在緊閉的店門玻璃上貼了一張鋪面轉讓的告示。向安趕緊下車,叫住對方。兩個人交談一陣,那人說:“我們老板兒子轉去外地念初中啦,老板帶著老板娘,一家都去那邊發展,可真讓人羨慕喲!”對方說著,向安轉頭,猶豫地看了一眼車里,不敢回去。他要怎么去面對自己meimei期待的目光,一寸寸死盡呢?站了好久,終于回到車里,抖了一身的雨。“向聹……”“哥,”向聹說,“打掉吧?!?/br>“好?!?/br>他把她摟進懷,用力地抱緊。安靜了片刻,懷里人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他從來沒有愛過我,對不對?”“所有的溫情,都只是我一廂情愿的幻想對不對?”“我怎么這么傻?我怎么這么傻……”那些絕望的哭問,向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會茫然地撫著她的頭發安慰:“我還在呀?!?/br>“小聹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