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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一眼看穿溫情歡樂表象下的空洞實質,并透過那雙剔透坦率的眼睛,將對這種空洞的溫情的不熱衷毫不遮掩展露出來。換言之,她不夠蠢萌好騙,很難激發人對幼兒的憐惜本能。 所以想必不光云秀覺得無聊,柳世番也很覺得言不由衷吧。但就算這樣——柳世番也依舊堅持在這一天陪家人一起吃飯。 所以云秀原本沒打算邀請十四郎的——她以為天子會留十四郎在宮里,大家一起吃頓飯呢!結果好好的冬至節,他竟讓十四郎孤單的回到只有他一個人住的大宅子里了!還不如柳世番呢! 十四郎果然很快便換好衣服,往書房這邊來了。 他推開院門——他的書房在一個單獨的庭院里——云秀便自光禿禿的銀杏樹上一躍而下,準備嚇他一跳。 結果沒留神地上結了冰,腳下一滑,便五體投地撲倒在十四郎面前。 十四郎:…… 云秀從地上爬起來,捂著鼻子轉過身去,縮在斗篷下,委屈的蜷起來。 十四郎又忍俊不禁,又怕她真摔疼了——又糾結這可是個小仙女??!小、仙、女!被他家院子里的冰給摔哭了! 這導致他去安慰云秀,在云秀委屈的質問“你在笑我對不對”時,沒能毫不猶豫的否定掉。 于是云秀便惱羞成怒了,“你居然笑我……我摔得可疼了!” “哪里疼,我看一看……” 而云秀回答,“自尊疼——你居然笑我?!?/br> 十四郎沒忍住,真的笑出了聲。 他便也一腳踩到那塊冰上,假裝滑了一跤,伴隨著假得不能再假的“哎呦”聲,撲倒在云秀身邊。 云秀“撲哧”便笑了出來。又有些不好意思,“你還是小孩子啊,這么玩?!?/br> 十四郎盤腿坐起來看著她,也跟著笑起來,“我小時候可沒這么玩過?!毙α艘魂?,便向云秀伸出手去,臉上微紅,問,“能站起來嗎?” 云秀便將手搭在他手上,同他一道站起來。 他的手冷得像冰——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一日天還沒涼他便被迫起床,跟隨天子輿駕出明德門,前往城南圜丘祭祀,在雪地里一站就是大半天。這會兒才剛剛回來。 不是云秀抱怨,都選在冬至、夏至祭天了,還要設置那么多繁文縟節,真是太不人道了! 云秀便掏了付手套給他戴上。想了想,便問,“今晚觀里賀喬遷——你要不要過去跟我們一道用晚飯?” 十四郎稍有些怔愣,待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后,忽的便驚喜、忐忑起來,“要——你且稍等,我去準備賀禮?!?/br> 拔腿便進書房里去,片刻后便翻出一大堆東西來。 云秀稍有些詫異,心想,也不值得這么高興吧??梢娝_心,便又覺著——幸好今日邀請了他。 十四郎搬了足兩趟才將東西搬齊,云秀目瞪口呆。上前打開一個盒子,見里頭裝的是整套文房四寶。再打開一個盒子,里頭是整套香盒和熏香。再打開一個,是王摩詰的字畫真跡。再打開,是茶器…… 云秀:…… “……你不會是想全帶去吧?” “嗯,還攢了些旁的??扇粢贸鰜砭偷皿@動府上下人——幸好我留了些在書房里?!?/br> “不不不,我不是嫌少——我是覺得太多,太隆重了?!?/br> 平素為人處事那么通透干脆的少年,居然被這句話說懵了。 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哦,對……我們是要去奉安觀?!比欢S即便又笑了起來,“也一樣的。原本就是準備給你家人的見面禮——只是我光照著柳相的喜好去準備了,不知你兩位師叔會不會喜歡……”復又忐忑起來。 云秀笑道,“喜不喜歡我不知道——可若你真拿了這么多東西去,她們定然被嚇到。說不定還會懷疑你別有居心?!?/br> 十四郎臉上便又紅透了。 “等等……你不會真的別有居心吧?!” 十四郎連忙解釋,“沒有——就是不想失禮,想稍稍討他們歡心。畢竟都是你身邊的人……” 云秀一時沒接上話,片刻后,臉上竟也跟著紅透了。 卻也不知究竟是為了什么。 隨即便想起個很糟糕的問題來,“且不必急著討她們歡心——單憑你的本性,她們定然不會不喜歡你。只是,我這邊可能會有個小麻煩——” “什么麻煩,你說?!笔睦珊苁巧平馊艘?。 云秀扭捏了片刻,“我家兩個師叔,稍有些小古板。我還沒告訴她們請了你,若她們乍然見到我領了個男人回去……” 傍晚時,這一整日的忙碌才終于結束。 院子里點了燈,一道道齋飯熱烘烘的出爐,冒著白氣被端進正廳里去。廳里桌案擺了一排排,上頭瓜果點心甜湯酒水已提前陳設好。雖算不上多么豐盛甘美,卻也品類齊全——長安這樣的大都邑比之蒲州不知要繁華多少倍,去西市采買的道跡道長被琳瑯滿目的東西晃花了眼,這位以吝嗇為座右銘的賬房女管事難得的揮金如土了一回。 四面鄰居們也多已祭祖歸來,遠遠近近晚燈漸次亮起。自高處看,宛若打翻了寶石匣子,滾落了滿地明珠。 十四郎先還郁卒的將整個人都埋在斗篷里,可漸漸的目光便又開朗明亮起來,目不轉睛的望著底下夜景,感慨,“真好看啊?!?/br> 云秀笑瞇瞇的點頭,“論夜景,長安確實首屈一指。也只揚州一代勉強能比一比?!?/br> 十四郎又指著底下,問,“那里的燈光怎么是紅的?” “因為用紅紗蒙著燈籠啊,哪里是銷金窟平康坊,所謂燈紅酒綠、金粉之地?!?/br> 十四郎伏在云頭上,再不肯出聲。云秀伸手拍一拍他的背,笑道,“我懂我懂……你是無心的?!?/br> 一邊說著,目光不由就轉向永興坊——鄭國公令狐晉的宅邸在永興坊,十字街將一坊四分,他家占去了整一分。十四郎的宅子還沒他家一半的一半大。這么大的宅子,自然不可能全用來住人。里頭不但營山造水宛若自然,還修建了自己的馬球場。雖說豪奢,可若不夜游,也不至于馬球場、后花園里都燈火通明。這一日那些夜間閑置處卻俱都點了燈,映得底下明晃晃一片白。 大概是在高處的緣故,云秀總覺著那燈火冷白冷白的。 十四郎終于調整好了心態,勉強能再端坐起來。 云秀抿唇失笑,心想十四郎真是面皮薄,想令狐十七變化成姑娘時,哪管明知自己法術不靠譜,隨時都有被拆穿的風險,也照樣敢大搖大擺的四處閑逛。十四郎卻仿佛是個被迫在大庭廣眾之下揭去面紗的深閨小姑娘,丁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立刻羞赧起來。 ……似乎連坐姿都很少女。雙膝并攏,雙手疊放在腿上,微微含著胸——分明就是個煩惱自己發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