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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子里走了幾圈,壓下火氣后,他停步在云秀面前。道,“……除非他要休妻,否則最多只能訓誡鄭氏一番?!?/br> 云秀道,“嗯?!?/br> 她當然知道他阿爹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為這點“小事”就休妻。畢竟他都這個年紀了……想再找個合適的不容易??! 柳文淵道,“而這兩年里,他應當都難有機會回家。不可能時時看著?!?/br> 云秀點頭,“……嗯?!?/br> ——她聽懂了。 他四叔應該是想說,她阿爹其實是在用一種讓人在感情上比較難以接受的方式,嘗試著幫她解開眼下的困局。 ——畢竟既不能休了鄭氏,又不能時時監視鄭氏,而訓斥一頓鄭氏最多疼三天,只要這兩年云秀還在鄭氏眼皮子底下,誰都不敢保證會發生什么事。所以干脆,讓云秀出家修行去吧。 他還特地體貼的安排云秀當女冠子,而不是需要剃頭茹素的比丘尼呢。 云秀:該怎么說……真有她阿爹的風格??! 她本來就有出世之心,對柳世番的這個安排滿意至極。見柳文淵似乎能從道義上接受,便說,“我覺著去道觀修行挺好的?!?/br> 柳文淵有些懵——他這才乍然醒悟過來,他竟在幫著柳世番逼迫云秀出家。他就知道,他從一開始就不該嘗試著去理解他大哥!適才他不就差點變成和他大哥一樣的人? 忙道,“有家有親戚,為何要去道觀修行。你就待在八桂堂,哪里都不準去!” 云秀已在八桂堂叨擾太久,她猶記著那日鄭氏說“秀丫頭就別走了”時,裴氏的焦急。她已深刻體會到,只要她的父親還活著,繼母“管教”她便永遠比叔嬸維護她更名正言順。她留在八桂堂,只會徒然消耗柳文淵的孝悌之名,對他們沒有任何益處。 拖了這么久,她也該有所決斷了。 她便道,“這可難辦了——為人子女合該替父母分憂。何況阿婆撫育我十載,縱然不是替父盡孝,我也該守足三年重孝。我愿去道觀中潛心修行,替阿婆祝禱冥安。阿婆常說,‘不阻善行,不縱惡念?!壹扔写诵?,我父又有此愿,四叔,這件事,您就不要再勸阻我了?!?/br> 兩個人正說著話,便聽外頭腳步聲。 片刻后春桃小肥豬一樣氣喘吁吁的闖進來,面上猶帶喜色,進屋就道,“姑娘……韓家表少爺和令狐家姨奶奶來看您了!夫人請您過去!” 第18章 當時只道(三) 云秀望向柳文淵。 柳文淵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云秀單知道她大舅舅是衛將軍,衛將軍應該是天子的親信。卻不知本朝禁軍名為“神策軍”,從本朝天子他太耶耶那輩兒起就已經由宦官直接統領了。她舅舅這些年穩坐右衛將軍之職,只說明了一件事——他是掌控神策軍的大宦官王衛清的心腹爪牙。 柳文淵這樣的清流君子,連王潛芝這種和宦官有過利益交換的文官他都看不過眼,何況是韓薦之這種直接效忠于宦官的武將? 因此從他大嫂去世之后,他便再沒和韓家往來過。 但是,想切割干凈又談何容易。 ——早年戰亂,多虧韓老太公及時派兵保護,柳家一門才免于淪喪敵手。后來兩家約為婚姻,韓家大娘子嫁給了他大哥。韓大娘子嫁來的時候,柳文淵還沒云秀大呢,當然沒少受她教養之恩。 若因韓薦之的緣故,就不許云秀同舅家表哥見面,那是不是也要禁到韓老太公、禁到他大嫂身上? 柳文淵到底還是嘆了口氣,對云秀道,“去吧——別忘了叫上你四嬸?!?/br> 云秀便和裴氏一道去三才堂。 上了馬車,才一出門便聽外頭車夫抱怨。片刻后便有人扣了扣車廂,解釋,“街上車馬多,有些堵住了。需得回旋一會兒?!?/br> 裴氏道,“知道了?!睆陀挚粗菩阈?,“你二姨的排場真是名不虛傳?!?/br> 云秀:…… 出趟遠門,帶來的車馬仆役能把人家門前的街口堵住——這作風除了鄭國夫人,還能有誰?云秀還真沒得辯解。 蒲州不比長安,道路并不寬敞。車馬一多,調度起來便十分麻煩。她們等待的時間不短。裴氏中途便悄悄掀了簾子一角向外看,見外頭長龍似的隨行車隊,不由感嘆,“從長安到蒲州,少說也有三百里路,五六天的行程。這么多人走一趟,還不知得耗費多少錢財。鄭國公家真是家大業大啊?!?/br> 云秀不治家,自不知柴米貴。聽裴氏這么說,忙趁機問道,“走這一趟,要花很多錢嗎?” 裴氏道,“那就要看他們路上怎么吃、怎么睡了。當年我哥哥外出游學,身旁只帶一個小廝,每月花費一百貫都算是省吃儉用。不過他們這些讀書人,總免不了這樣那樣的交際應酬,有時還得周濟朋友。若換成尋常老農,大約十貫就夠用了。而鄭國夫人這排場,顯然比我哥哥花費的還要多了去?!?/br> 云秀便在心中默算自己去一趟衡山,需要準備多少盤纏,又有什么手段能賺夠這些錢…… 裴氏又嘆道,“不過,他們家是皇親國戚,原也不能同旁人比?!?/br> 云秀后知后覺,“……鄭國公家是皇親國戚?” 裴氏笑道,“你不知道?鄭國公的母親是代宗皇帝的小女兒,追封鄭國莊穆公主。論起輩分來,還是當今天子的姑婆。當年她下嫁時,因嫁妝太多了,許多御史都上了折子。天子雖不得不有所削減,但后頭還是又找了許多名目賞她錢財。以至長安人都遙指她家是‘金窟’?!?/br> 云秀想想長安鄭國公府的氣派,覺著還真不愧“金窟”之名。 從代宗皇帝至今快五十年了,依舊能令她這個見識不算短淺的世家女發此感慨,可以想見當年究竟是何等富貴逼人。感慨間云秀忽的想起,代宗皇帝朝似乎是番賊叛亂才平,藩鎮之亂又起的時候啊……她讀的那些專門八卦仙師、歌頌太平的稗官野史,提到代宗朝都不忘嘆一句民生多艱,也虧代宗皇帝有臉這么有錢的嫁女兒??! 裴氏有些后悔在云秀面前臧否她娘家親戚,又道,“不過,鄭國公能有今日之名望地位,倒也并非完全是祖上蒙蔭?!?/br> 說話間,馬車終于轉了出去。 很快便繞過街角,進了三才堂。 她們去得晚了些,里頭已聊了半天。 本以為有鄭國夫人的地方,必然少不了歡聲笑語。誰知走到院子里,卻先聽到嗚咽哭聲。 云秀簡直莫名其妙——她二姨那個性格,就算是為她主持公道,也不至于把鄭氏給罵哭了??! 忙和裴氏對視一眼。 裴氏也驚呆了。心想,真不愧是鄭國夫人——雖常有不厚道的讀書人將她比虢國夫人,但鄭氏這種壞人,果然還得她這樣的貴婦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