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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一次,曜輝真的聽見「他」的聲音。銀鈴般清脆……當然還不至于,可就普通男性的聲音作標準,還頗為清亮高亢,屬于低音范圍里的高音。以曜輝自己作譬喻,他是低音大提琴的沉,那王逸就近似中提琴的雅。「你的聲音,比我想像得要好聽多了?!?/br>別無他意的一句感嘆,竟使王逸斂起笑容。霎時暗下來的臉龐,像烏云遮蔽了明月。很顯然這是王逸不愿被人碰觸的「事」。「我很遺憾……」曜輝執著地看著他撇開視線的臉,說:「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事件,讓你封鎖自己的聲音,可是因為這樣,讓我們無法交談,真的是太令人遺憾了。我想聽聽你的聲音、聽聽你的看法,聽聽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感覺、怎么樣描述與表達?!?/br>王逸固執地低垂著腦袋。「你是個很棒的聆聽者。在你身邊,我不自覺就會說了很多東西,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但這不算溝通,是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而已。沒有了你的聲音,我縱使想更了解你,想成為你的朋友……也不知道是否是我單方面的自作多情?!?/br>王逸緩緩地抬起頭,眼底搖擺著彷徨,蕩漾著手足無措。四目相對、視線交纏……「把拔!把拔!快來,有東西在動!」打破似恒久實短暫的一瞬,在曜輝來得及深究那短短數十秒中,流淌在心頭的異樣情愫是什么之前,「它」就被豪豪興奮的叫聲打得支離破碎。王逸先到豪豪身旁幫忙拉扯著魚竿,被扯離水面的魚線,另一端系著一尾十公分多,啪啪掙扎、不住甩動出水花的小溪哥,淡紅帶銀的魚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是魚!把拔,真的是魚兒耶!啊,哇!它要跑掉了啦!」那怎么可以呢?這可是兒子花了好大功夫才釣到的魚!不假思索,曜輝涉入淺溪中,想要徒手將那尾死命掙扎、終于自上松脫的魚兒捉回來。「把拔,我也來幫忙!」啪唰地一聲,豪豪也跳下水。「不可以!豪豪,回石頭上去,這邊很滑,你會跌——唔哇!」發出狼狽的慘叫,曜輝腳下沒留神打滑,往后倒去。預期中屁股撞擊到地面的疼痛,竟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跌在硬中有軟的物體之上的感觸!曜輝聽見了,那可憐的「人rou墊子」發出「唔!」的一聲。「啊!抱歉、抱歉,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去壓到你呢?」弄不清楚狀況,趕緊翻身爬起。接著順勢伸出一手,拉起不幸被自己牽累、跌坐在水中的王逸。站在不遠處的豪豪,格格笑說:「大哥哥跑去救把拔,結果被把拔壓扁扁!哈哈哈,大家都濕答答的,好像下雨喔!」兩個大人對瞧一眼彼此的「慘狀」,如同豪豪說的,大太陽底下,他們卻是一副淋了傾盆大雨、落湯雞的遇難樣。兩秒過后?!腹?、「呵呵呵……」的愉快笑聲,洋溢在綠森溪畔。即使看似艷陽高照,但冬天的太陽一點兒都不可靠。十幾度的低溫下,一陣無情風吹來,再強健高大的人都會冷到發抖、雙腿打顫,何況是遠比自己要纖細、瘦削的王逸?看他站在那兒凍得雙唇發紫的模樣,曜輝皺皺眉再次勸說:「我看你還是學我們父子倆,先把濕透的衣服脫下來,擰干再穿吧?不然這一路滴著水回到碧山莊,肯定要發燒昏倒的。王逸還是搖頭。曜輝火大了,氣他莫名的矜持與不愛惜身體的健康,他步上前去扣住他的手腕?!冈谀氵€沒把我的耐性磨完前,快脫下!大家明明都是男人,有什么你身上有的,是我沒有的?我不會亂看,好嗎?你在顧忌什么我不明白,但是豪豪也在這兒,我再不是個東西,也不可能當著兒子的面胡來吧?」張大黑瞳,王逸咬咬唇,僵持了一會兒,而后無聲輕嘆。撥開了曜輝的手,他總算慢吞吞地扯下外套的拉鏈,將因泡水而變得笨重、累贅的羽毛外套脫下。曜輝馬上接過外套,用力替他擰干,并不忘以眼神催他「繼續脫啊!里面的毛衣也是!」有些遲疑地,王逸跟著脫下毛衣。「啊,把拔,大哥哥背上有傷!」豪豪在后頭嚷著。什么?難道是剛剛撞到的?曜輝急著上前察看,但王逸卻突然變了臉色,遮遮掩掩地躲著。一彈舌,曜輝硬把住他的手臂,強迫他轉過身——咦?曜輝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他難以置信地瞪著王逸光裸的背。太過分了!是誰,竟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已經有些年份,褪為淺咖啡色,縱橫交錯密布在王逸背部的丑陋疤痕,無疑是被人以鈍器亂七八糟地割傷過好幾次所造成的。王逸一振臂推開曜輝,想把自己從曜輝灼灼的目光下弄消失,他蹲下身以雙手抱住肩膀,背轉過身。「把拔,大哥哥……怎么了?」看不懂大人間的默劇,豪豪好奇地問。無言。是自己草率地強迫王逸揭下這道心口上的傷疤。'[他不愿意讓人看到的,原來是這么殘酷的「余燼」。傷害他的人有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曜輝不知道,但他知道可憐的王逸至今還被這些傷所帶來的夢魘糾纏不休。曜輝嘗到心如刀割的罪惡感,自己魯莽地在王逸身上施加了二次傷害。「把拔?」連父親也變得怪怪的,豪豪開始擔心了。曜輝搖搖頭,比了個「噓」的動作。撿拾起被拋下的毛衣,曜輝默不作聲地盡量將它擰到最干,使勁甩了甩。確定這已經是自己能力所能弄干的極限,他又回到王逸身旁,將它披在那顫抖不停的肩膀上?!负昧?。你是個男人吧,別為這點小疤痕扭扭捏捏的。傷疤可是一個男人的勛章,你沒必要在意它?!?/br>「不過……」曜輝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頂,就像在安撫豪豪時一樣,道:「還好你還活著。受過這么多嚴重的傷害,現在你還能活著,真是太好了。你很了不起,王逸,你很強呢!」王逸仰起臉,欲言又止地開啟瑟瑟發抖的雙唇,但在他說些什么之前,眼眶蓄積的薄淚已決堤。曾聽過,淚水是女人最大的武器。沒想過有一天,曜輝竟然是被男人的淚所擊沉,完全KO,徹底地輸了。雙腳不由自主地跨前,雙手自作主張地伸了過去。在忘卻一切現實而充滿靜寂的世界中,曜輝緊緊地擁抱住努力在扼殺哭聲、淚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的男子,渴望自己的溫暖,能早點驅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