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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賺了金山銀山,你兒孫也無能守住的,還可能白白搭上一家人的性命。你該及時抽身退步了?!?/br> 方從哲的兒子就是一個眠花宿柳的紈绔子,孫子看資質能中舉也就不錯了。他是有為兒孫多積攢一點銀錢的想法。但他也明白,一旦從首輔的位置退下來,所有的事情都得重新再考量。 他的猶豫落到了周嘉謨的眼里,周嘉謨就說:“中涵,你若是舍不得銀錢,日后兒孫被海商之事牽涉流放、甚至死于非命的時候,莫要后悔今日沒聽我的勸告?!?/br> 周嘉謨起身便要離開內閣的值房。 方從哲趕緊站起來對周嘉謨行禮,“多謝明卿兄提醒,我便從聽你的警示。即便只有大學士那一份優撫俸祿,也夠他全家在鄉間度日的?!?/br> 周嘉謨拍拍方從哲的肩膀,“去謝謝天子,他為你肩負的太多了?!?/br> 方從哲送走周嘉謨,就在內閣值房發呆。葉向高等人離開內閣的時候都沒有打擾他。 日暮了,快起更了,值夜的官吏秉燭而行的亮光驚醒了他。他戀戀不舍地巡視這暗夜中留下自己一生最美好時光的內閣值房,直起腰身抖抖袍袖,邁步去乾清宮求見天子。 曹化淳得了小宦官的稟報,立即拿了一個檀木盒子出來見方從哲。 “方首輔,陛下等了你很久,沒等到你過來,就去東六宮去探視生病的信王了。留話讓你好好保重,說是謝謝你這一年多的扶持?!?/br> 方從哲打開檀木小盒,就著小宦官的羊角風燈看清了里面的東西,老淚再度縱橫。 “替老臣轉告陛下,若是再給老臣一次選擇的機會,老臣仍是要選讓陛下回京的?!比缓蟀烟茨竞凶尤胄浠\,對著乾清宮抱拳躬身到底。 “老臣謝陛下愛護?!?/br> 曹化淳忙讓開身子。等方從哲轉身要出宮的時候,吩咐小宦官持燈相送。然后看著些微光亮下佝僂著身子、踽踽獨行的昔日首輔,一種說不上來的凄楚、悲壯的感覺讓他有些視線模糊。 內閣首輔在天子回京以后就致仕的內幕,很快朝廷官員都知道了。劉一燝等四人被吏部下文申斥并罰俸,也隨著傳遍了朝堂。天子壓著不開大朝會,理由是文華殿和乾清宮都在翻新,要盡快搞好以便舉行殿試。 張問達壓制都察院的御史們,任何人不準上折子參劾內閣閣臣處理結果。激得御史們圍住他質問不休。 “方從哲明明是欺君之罪,怎么可以致仕了結?” “內閣應該全體下獄治罪?!?/br> “崔景榮也該下獄論罪?!?/br> 張問達在都察院瞪眼,“方從哲欺君是為了個人謀利嗎?你們愿意天子南下平叛?忘記武宗是因何辭世的了? 天子陸上對遼東、對蒙古人大勝而歸,可有人能水陸作戰都勝嗎? 讓天子回京有什么錯誤的?” 有人不甘心地說:“天子得知了奢崇明叛亂之事也沒有南下啊。所以內閣是揣摩錯了天子?!?/br> 張問達看向發話的御史,心里記住此人。冷笑道:“你揣摩圣心倒是厲害。我薦你去做首輔可好?” 圍在張問達公房里的御史立即大多作鳥獸散了。 天啟帝的閣臣是那么好做的?恨不能把御史折騰死的天子會要御史出身的閣臣?每次御史“作死”彈劾后,天子必然把御史派去各省巡查,恨不能把在籍官員向上的祖宗八代、向下的八個月孫子都查個底掉。 別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科道既往多么強頸啊,被天子“哄騙”到都察院之后,既往的科道權利隨之消散。御史以前只管上彈天子、下劾百官,風聞奏事,哪里會管是不是符合事實。結果現在和刑部差不多了,要彈劾之前得先做一番調查,不準聽風就是雨的。 不提也罷。 可留下來的這幾個都是硬骨頭了,堅持一定要上折子彈劾,認為方從哲論罪該流放。 張問達對此也沒有辦法,勸阻不聽、壓制不住,想上書就上唄。要是他真的能夠在都察院一手遮天,可能明兒就得步方從哲的后塵致仕了。 讓張問達來說天啟帝,那就不是個好侍奉的皇帝。往上數朱家的五代、甚至十代,除了成祖就沒人比他的主意大。關鍵的問題是天子有足夠的能力,兩度出兵都僅用了五萬禁軍,就把遼東和西北安定了。 至于官員大幅度調整薪俸、全面核實隱田、征收商稅等舉措,得利的是天下的百姓和官員,富的是國庫、強的是朝廷。倒霉的宗室,咳咳咳,那就不能去想了。 若是自己縱容都察院的御史在大朝會上與天子對恃半天,回頭天子又該給都察院找事兒的。前幾次天子要核查隱田,搞得他的都察院剩不下十個人。今年因為地動的州府多,要賑災的地方也多,都已經派出去少一半的御史去做監督了。夏稅很快要收了,都察院必須得留夠了各道的監察御史去巡視呢。 禮部沒有尚書,仍舊是禮部左侍郎公鼐兼職。都察院的御史大多被張問達鎮壓下去安靜了,禮部和翰林院反倒有數人躍躍欲試要上折子彈劾方從哲。公鼐拿到彈劾折子才發現,那就是要置方從哲與死地的。 從萬歷帝晚年的吏治等開始彈劾方從哲這個首輔,一直到致使泰昌帝送命的“紅丸案”,饒是公鼐也算耿介的秉性,看了折子之后,都覺得上折子的人太過了。按折子上所書,那方從哲的罪行不是止步在削籍為民、流放,而是重到了該砍頭的程度。 公鼐沒辦法,特意去請教了周嘉謨和黃克纘,詢問天子為何還給方從哲保留了東閣大學士的頭銜,為何對幾人的處罰名頭是“欺君”,最后結果卻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還把禮部以劉宗周為主的彈劾折子給二人看。 周嘉謨看了以后說道:“劉宗周此折子求全責備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但是溫體仁和周延儒的文章就有些牽強附會了,甚至有借方從哲之事在天子跟前出名的味道?!?/br> 公鼐能拿到這些折子,也是張問達讓他先私下與劉宗周、溫體仁、周延儒先談談。天子不想此事再起波瀾,張問達也希望此事能夠盡快過去。就像天子所言,若是方從哲被問罪,以后首輔做事都從抱全自身的角度著想,國事被誤指日可待了。 黃克纘卻說:“溫體仁、劉宗周到了御前也無所謂。但是以陛下愛才之心,周延儒會一躍而起?!?/br> 周嘉謨一笑,對公鼐說:“你勸阻不了就把他三人的折子正常送上去。老夫相信陛下不會被周延儒的狀元名聲迷惑。他與溫體仁邀名之意太明顯了。 至于溫體仁嘛,他與熊廷弼是一科。二十多歲中進士的人,這五十年下來,老夫見得多了。難道各個都如崔景榮?看看熊蠻子,那才是真有大才之人。 孝與,你不要太在意這些。遇上比你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