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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了鐵嶺、撫順了,這是要準備把奴兒干都司全丟掉不要了嗎?薩爾滸戰敗損兵折將、喪國失土, 神宗帝三十年不朝,你們怎么好意思要把他如歷代宵衣旰食的帝王一樣風光大葬!” 朱由校拍桌。 “他配嗎?他不配!遼東那里還有幾萬將士暴尸荒野沒有收殮呢?,F在要增援遼東的兩萬將士, 朝廷連他們的軍餉和軍械都湊不出來,你們就是把朕的皇祖父給風光大葬了, 難道就不怕太/祖爺把他從陰間踢回來?先皇倒在女色上,你們怎么還能昧著良心給他風光大葬?他與國與民有何益處?” 跪著的人聽得心里直發毛,哪有做孫子、做兒子的這樣直面譴責祖父、父親的過失,這是大不孝啊。 可是誰也不敢在這時候指責他不孝,他說的都是實話。 李汝華低聲說道:“先帝潛德久彰, 甫上任就開內庫支付了九邊的軍餉二百萬兩、罷礦監、停礦稅、起復舊臣, 與社稷有功?!?/br> 朱由校立即冷笑著反譏道:“那是父債子償罷了。欠了九邊將士的軍餉不該還?還是你們文臣是打算人死帳爛?皇祖父垂拱,你們文臣治理了三十年的天下,一面指著將士用性命來保疆域平安、保你們高高在上的尊崇榮華,另一面卻不肯及時支付賣命錢, 憑什么???” 定國公隨著文臣跪倒在一邊,埋著腦袋嘴角直抽搐,好懸沒笑出聲音來。 “再有罷礦監是值得稱道的事情么?你們文臣要是能制定出來合理的榷稅,天子何須用礦監招來罵名?為什么要停礦稅,難道天下就只有種田的民戶該繳稅,商人就可以不繳稅了?” 李汝華囁嚅,“陛下,太/祖有言‘曩者jian臣聚斂,稅及纖悉,朕甚恥焉。自今軍民嫁娶喪祭之物,舟車絲布之類,皆勿稅?!?/br> “□□還把貪污的官員、叛逆者剝皮添草了,給建奴運輸茶鐵糧食布匹的商人呢?” 張家口走私的事情是遮攔不住的秘密。朱純臣訝異地抬頭飛速地偷窺一眼新君,卻正好與新君的犀利眼神對上,讓他產生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好像被扼住了喉嚨般。 “成國公,你記得歐陽倫是怎么死的嗎?”新君陰惻惻地問。 朱純臣干嘎巴嘴發不出聲音來。 除了名義上沒讀書的新君,在場的讀書人都知道歐陽倫是太/祖的親女兒安慶公主的駙馬,因為走私茶葉出境,從中謀取暴利而被斬。 朱由校豎起手掌,“建奴以牛羊rou為主食,并沒有足夠的糧食、茶葉、布匹、鐵器等,為什么他們能夠源源不斷地得到這些物質的補給?你們說沒有往建奴那邊販賣禁物、走私的商人參與么? 在張家口走私的商人,他們給建奴輸送的鐵器、刀槍,就砍在參與薩爾滸之戰的將士身上。滿朝的文臣武勛都算上,究竟有多少人參與了在賣命守邊的將士身后動刀槍。 朕查到一個就要剮一個,什么世襲、什么士子的名頭都保不住全族人的性命。朕要看看還有誰敢給張家口那些違反朝廷禁令的商人做保護。 朱純臣低下頭去。 在門外聽著的英國公熱血激蕩,是啊,要是邊關的將士有足夠的軍餉,哪里還會給那些在邊關走私的商人便利呢? 他這想法要是敢現在說到新君面前,新君會啐他一臉的。 “沒得到軍餉的是底層的士卒,那些握有通關便利的軍將,早就賺得盆滿缽滿了?!?/br> “所以,不僅要關閉張家口,而且不論商人販賣什么都不能再免稅。因為商人享受了農人稅賦支撐起來的邊防、享受了大明將士帶給他的安寧、享受了出徭役的農人修建的道路、享受了州官縣令讓大明境內安然有序的付出。商人獲得了暴利而不征稅,與種地農戶相較,天理何在?他們不納稅,憑什么???” 憑什么呢?跪下的人都不說話。英國公立在門外,在心里悄悄說:憑他們都分潤到好處了唄。 可是跪著的文官,從新君的話里聽出來要重收榷稅的可能。 “陛下,才罷黜了礦監榷稅,這不能就立即重開呀?!?/br> 李汝華的話換來其他人的附和。 “朕沒有說立即開榷稅。你們都起來,現在跪朕有什么用。九邊的將士等著援軍、九邊的百姓等著朝廷發兵,你們都起來做點有用的事情?!?/br> 沒人起來。 不是立即開榷稅,那就是以后還是要開了?幾部尚書不用交換意見,就不約而同地想在今天掐滅新君重開榷稅的打算。 “還請陛下應諾不再開榷稅?!?/br> 朱由校氣得直拍御案,“你們是不是覺得一跪可以解決了所有事情了?是不是覺得不開榷稅就可以國太民安了? 垂拱而治,朝廷把事情都交給你們文官來治理了,治理到現在就是一問三不知。太倉庫沒有支付將士的軍餉、軍械,你們還有臉領朝廷的俸祿??!” 這一下有反應了。 垂頭跪著的人開始陸續磕頭說話,“臣愿引咎辭職?!?/br> 朱由校暴怒。 “你們從進學以后,朝廷就免了你們個人的賦稅徭役等等。百姓對你們讀書人尊崇有加,朝廷對士人更是優裕有加,中舉之后有四百畝的免稅資格。李尚書,你來告訴朕這四百畝地的稅賦能折成多少銀兩?!?/br> 李汝華垂頭不語,他沒臉去算。 “天下的田畝數量是一定的,天下的士人卻越來越多,免稅的田畝增加,朝廷的稅收就變少。這道理用朕說嗎? 更別說士人免稅后還有隱匿的土地。 你們有想過朝廷的稅收為什么越來越少嗎?你們中舉前家里有那么些田地嗎?獻給你們的田地,不就是你們和投靠者合伙偷了國家應得的那部分稅賦的明證嗎? 九邊將士拿命守土,你們蠅營狗茍地伙同獻田者、投靠者偷竊國家的賦稅?!?/br> 朱由校指著三位尚書。 “你,你,還有你,現在皆免一萬畝的稅賦。你們幫著獻田的投靠者免去了多少,太倉就額外地少了多少,相應地民戶的賦稅就要增加多少。 然后你們這些用民脂民膏供出來的衣食無憂的讀書人,吃了喝了用了,卻在百姓需要你們能夠為天下承擔重任的時候,來一句引咎辭職,就算給天下百姓做交代了嗎?” 少年的嗓音因為說話太多、太激動而突然變得暗啞走調了。 “你們的臉呢?你們的良心呢?” 回答他的是低垂的幾顆頭顱。 憑心而論,朱由校罵的尖刻嗎? 李汝華慚愧,覺得自己這些年拿到的免稅田畝數量、接受的獻田數量、投靠的民戶,讓他不敢再有辭職的想法,只有還有一絲一毫的廉恥,也說不出口要辭職的話了。 原來所有的士人在朝廷優撫的政策下,都變相地“偷”了太倉的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