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忘川的手微顫，瞳說的對，這是避免不了的，既然計劃好了，就該有今日的覺悟......無論內心如何掙扎，他的臉上還是保持著無波瀾的沉靜，只是面色越發的冰冷了。

礪罌似乎并不畏懼，也未回到矩木之上，而是直直地盯著初七，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師父！”樂無異喚了一聲，想沖上去，卻被夏夷則拉住了，對著他搖了搖頭，樂無異不解地掃視了下四周，發覺大家的表情都怪怪的，周圍的氣氛也變得很詭異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初七身上。

樂無異也頓住了，怔怔地看著初七，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總覺得忽然之間，好像大家都無法動彈了一般。

初七拖著忘川緩緩而行，刀身刮過青石路，發出“嗚鳴”的顫聲，他一直以為傀儡的體溫是最冰冷的，這一刻才發現，原來還有比這更冷的，每走一步，就仿若跌入千萬尺的寒中，一次比一次跌的更深，更冷......

“以后，你便叫初七吧......”

“這是本座給你做的新衣裳......”

“初七，不準再下廚房！”

“初七，你恨我嗎？”

“初七......”

“初七......”

耳邊滿是沈夜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如果每天都可以聽到，該有多好。時間太快了，一百年遠遠不夠，是他太貪心了，還是天意太無情？

“主人，屬下絕對不會背棄主人！”自己許下承諾的時候，很認真，很堅定，連他自己都深信不疑......

不行！他是貪心的，比任何人都貪心，他要讓主人活下去！

“鏘！”

猛然忘川出鞘，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銳利的光芒閃過，刺痛了所有人的眼，也刺痛了自己的心。

“太師父?。?！”

一聲凄厲的叫聲響徹了整條長安街。

“?。?！”

所有人都不措由不及地捂住了嘴，眼里充斥著不可置信的恐懼，就連清和真人和紫胤真人都恍然地怔在了原地，面上滿是無比的震驚。

時間仿佛都停在了這一刻。

沈夜輕輕喘氣著，隨著胸口每一次起伏，鮮紅的血順著忘川刀身，一滴一滴落下，空氣中霎時彌漫著nongnong的冷香，似藥非藥，似花非花。

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如潮水般瞬間從身旁退去，看不見那些震驚無比的伙伴們，聽不見樂無異凄厲的喊叫，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面前的人，還有停留在心口處的忘川。

“主人，這是屬下燉的補品......”

“主人，莫要離棄屬下！”

“主人，我喜歡你......”

“主人，你可以不可以去相信一個人......”

“相信這茫茫浮世間，有一個人，真正為你所有、為你掌控，與你心意相通，生死與共，永不離棄?！?/br>
“主人......”

“主人......”

“主人......”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模糊，可眼前卻越來越清晰，他看到自己，拿出蠱蟲，滴上初七的血，他看著自己種下了情蠱......

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我答應去相信你了，我愿意相信這世間有一個人，真正為我所有、為我掌控，與我心意相通，生死與共，永不離棄。

恍惚間，他又聽見靈虛那微弱的聲音：“我咒你......這一生，被至親之人所殺，被至愛之人所背叛、一世畸零......事與愿違、永無安寧......嘿......嘿嘿嘿......”

他似乎看到了靈虛臨死前，那得意的笑......就像他早就預見了一般......

初七木偶般地看著眼前的人緩緩倒下，胸口傳來萬箭穿心般的疼痛，他卻恍若未知，恍惚間，他看到那個人，看著他，嘴唇微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卻覺得聽得異常清晰；

“我真的相信......你不會再......背棄我......”

☆、亂世長安·初七的逆鱗

“初七......殺了沈夜......??？”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因為震驚過度而發不出任何聲音，每個人就那樣怔怔地矗立在那里，一個個神色茫然，看著忘川刺入沈夜的胸口，看著沈夜緩緩倒下，卻還是無法相信眼前的真相。

“怎么......可能......”

每次有危險都會第一個擋在沈夜面前的初七，茫茫浮世間，只看得到沈夜一人的初七，就算沈夜掉一根頭發，都會發瘋的初七，又怎會，舍得讓他承受穿心之痛......而且是他......親手造成的......騙人的吧......

“你們，快救救太師父！快點?。?！”

樂無異的驚呼聲，猛然喚醒了大家，沈夜面色蒼白如雪，雙唇緊緊抿在一起，血卻不受控制地從唇際溢出……但他依舊倔強地未露半分痛苦之色。

瞬間，眾人一擁而上。

紫胤真人立刻催動靈力為沈夜護住心脈，好在傷口離心臟微偏了一寸距離，才讓毫無靈力護體的沈夜無性命之憂，雖說一刀穿心，卻并沒有太多的血流出，可大家依舊覺得觸目驚心，驚惶不已，因為，造成這個傷口的，是一直視沈夜為唯一的初七.....

“師父......為什么......你......”樂無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初七，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太師父，在他師父心中，比他自己的性命都要重上千倍萬倍，如今，怎么會......。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此刻初七的所為，在場的所有人也和他一樣，千千萬萬的理由，都無法去解釋。

初七木偶般地緩緩抽回忘川，盡量減少流血，可縱使萬般小心，依舊有殘留的鮮血，從刀身如滾珠般滴滴落下，忘川發出‘嗚嗚’的悲鳴聲，合著那滾落的血珠，猶若泣淚。

他看不見任何人，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一切的一切如潮水般從身旁退去，四周變得一片黑暗，而在前方的黑暗處，有一道光，那是他在沉睡混沌之時，就一直指引著他醒來的光。

沈夜仿若被那柔光包圍著，安靜地閉目如同沉睡，那雙深邃的眸子乖巧地躲在眼簾之后，卻倔強地不愿睜開看他一眼。

那一刻，世間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暗黑遮去，唯有這一襲墨袍的人，深深填滿了那雙幽深如海的眼睛，初七竭盡全力看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看他，幾乎想將那個人狠狠揉進靈魂深處......

那是他一生的信仰??！他一直小心翼翼呵護的人，就這一次，這一次你一定要等等我，等我追上你......

初七緩緩轉身，每一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