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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不少人提到他就皺眉頭,他是一個無可否認的、極端難以相處的人,他待人冷漠,言辭刻薄,他的才華有多耀眼,他性格上的缺點就有多令人難以忍受。這已經成了同他的成就一樣不容辯駁的事實。據說烏衍在十九歲第一次嶄露頭角時雖然內向,還是個能跟人相處的人,但隨著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至交好友的意外身亡,他似乎就開始關閉與外界的交流渠道,性格越發孤僻,以至于越演越烈,所有人類都無法與他正常相處,他的戀人在他三十二歲時黯然回國,三年后嫁給另外一位男士,從那以后,他的行蹤成謎,每年都有人在發布他的死訊,但當人們真正確定他死亡,卻是在他死后的第五年,被發現時他已經是一具白骨,身上穿著最樸素的棉質衣褲,居處一無所有,他擁有難以計數的財富,人們卻只在他的口袋里發現了六枚硬幣。他沒有好友,唯一的戀人在分手后對他避而不談,沒人知道他的心路歷程,除了干巴巴的科研論著,他什么都沒留下,就連他公認最為真實和公正的人物傳記,也僅僅只是將他可考的行蹤和他的著作結合在一起,連一點私人情感都滲不進去。細數電影從誕生起的所有作品,對于大人物的傳記拍攝從來沒有停止過,有一些著名人物的傳記接連被翻拍,惟獨烏衍,只有二十年前的一部影評口碑1.4的電影,就再也沒見人敢拍他的傳記了。他留下的資料太少,留下的成就卻太大,他的粉絲很多,他的敵人卻更多,甚至連他本人也是他自己的敵人之一。祝決卻想拍他。這個念頭不是才有的。在他還是另外一個祝決時,他就已經隱隱有了這個想法。而當他變成現在這個祝決之后,這個想法變得更加明晰,它就像是一棵終將破土的小苗,在他心底生根發芽,沉默而堅硬地宣示著自己的存在感。祝決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窗外草木清香中揉進了歡快的笑語聲,那是他寄宿的這戶人家中剛剛滿了三歲的小孫子發出的笑聲,對于這個小娃娃來說,這個世界充滿著有趣而又好玩的東西,單單發現了一只躲藏在草垛里的小蟲子這件事,他就可以不厭其煩地向著所有聽眾說上一整個晚上。他對這個世界有多好奇,烏衍對這個世界就有多厭煩。祝決無法判斷這是不是他的自作多情。如果說他之前想要拍烏衍只是為了挑戰自我,現在他想拍烏衍卻更多地只是為了貼近自己而已。他覺得他跟烏衍很像。或者說,他覺得他跟烏衍的境遇很像。他對于這個世界而言,是一個突兀的外來者,拋開“祝決”這塊軀殼,他找不到任何他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支點,他所知道的祝家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他所有有親緣關系的親人也隨之消失不見,跟他知交甚篤的親友也在他的夢境中遺失,就連他的對手,在這個世界,也只能找到一些頂著同樣的名字卻有著完全不同人生似是而非的對應人而已。如果不是一開始的肢體障礙給他樹立了一個近在咫尺的障礙物,讓他沒有機會去體會那種無處著落的缺失感,而在他克服了這個障礙物之后他就找到了跟這個世界的聯系,他會不會變得跟烏衍一樣?他也不知道。懷疑烏衍并不是此間生人,祝決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他橫空出世,找不到前因,他的所有科研論著幾乎都沒有前期的積累和摸索,他所給出的一切資料都已經是詳實的,就好像這些東西本就存在,只是被他不小心發現了一樣。只不過這種論點比烏衍本人還不現實,也只是一個坊間笑談而已。祝決恍惚中也覺得自己的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但隨著他一步步沿著烏衍曾經走過的路走下來,這種感覺卻越來越濃厚。在黑暗中,他仿佛觸摸到了烏衍掩藏在科學家身份下那顆屬于人的心。那種渴望找尋到聯系,總是向著背后尋覓過去的支點的心情。從未放棄的時光穿梭的研究。從一開始認為這一行為是荒謬而又殘酷的,到后來自己推翻自己,開始積極尋找起可行性的熱情——太陽熏得空氣熱烘烘的,祝決卻忍不住拿起了手機撥出了一個早已了熟于心的號碼。沈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但他的聲音卻比窗外的陽光顯得更溫暖。“怎么了?”祝決閉著眼,剛剛漫上他心頭的那縷并不寒冷卻讓人窒息的情緒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他只覺得自己如同浸泡在溫度適宜的熱水中,舒服地想要哼出聲了。“我想你了?!弊Q道。☆、第134章一三四祝決難以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他是一個不偏執、又極易接受改變的人。他的私人生活在遇到沈弋之前很清淡,他的工作狀態持續地更長,在真的開始著手了解烏衍前,他也未曾品嘗過執念的味道。他喜歡一個角色,會努力去爭取,但如果失敗,那也就僅僅只是失敗而已。可烏衍不一樣。他不知道為什么不一樣,但終歸就是不一樣。從前他所扮演的所有角色,都是由他建構,由他賜予血rou,他想要他如何說話,那人便如何動作。可烏衍不一樣,他早已存在,存在感極強又極弱,他就像是早已四散成成千上萬的碎片,隨機散落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他三十七歲突兀死去,更是自己親手打散了最后將他歸攏到一起的機會。從一開始華國他第一次聲名鵲起的地方,祝決一路走到異國荒漠峭壁下的孤屋一幢,那些碎片一路被他撿拾起來,在沉默而又暴烈的溫柔罡風中黏貼成一個破碎的人影,祝決幾乎能看到他,那雙眼睛在鏡子里跟他對視,黑的深邃,卻空無一物,看不見一點對世間萬物的眷戀之情,也看不見一絲一毫對自己的熱情,沒有生也沒有死,他是個虛無的影子,僅僅只是如此而已。祝決想靠近他,前所未有地想。然而即使科技發達,這個世界上也不存在僅靠一個人的腦電波就能出產的電影,第一個前提,他得要有一個劇本。烏衍的劇本不好寫,研究他的人遍布全球,流派萬千,出名的就有好幾個,愛他的人對他的一切可知細節如數家珍,恨他的人更是知之甚深,更別說他還是科學界毋庸置疑的大神,想要拍一部烏衍的電影,首先就要面對這些人苛責的目光。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哪個劇作家敢頂著這些人的注意隨意涂抹烏衍的。寫這個劇本的難度就連沈弋都知道,為了不事先流露風聲,沈弋私底下給祝決列了一張表,上面有圈內著名的、有才的所有編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