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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哪個李家?”棠前燕問。“就是明兒請我們戲班去唱戲的那個李家?!壁w玉華說。棠前燕不明白他為何要這么問,略微思索了下,搖頭:“沒有印象,怎么?”“你看看,”趙玉華將戲帖遞給棠前燕:“他們家點的全部都是你的戲?!?/br>棠前燕略略有些驚訝,接過戲帖細看起來。“莫不成他們家的哪位爺捧了你,你還一點不知?”趙玉華打趣到:“你還是這樣無情?!?/br>稍稍一頓,趙玉華勸道:“既是要成角,偶爾應酬又有何妨?你若是每次都全部拒絕,難免會惹人不悅的。“我自有分寸?!碧那把嗟吐暤?,又把戲帖低回給趙玉華,說:“只是這個戲帖也太過亂來了,還是推脫說我應付不過來,換掉這些戲去罷?!?/br>趙玉華略一沉吟,也贊同到:“那我再去和東家商量商量,但是明兒是免不了你挑大梁了?!?/br>棠前燕點點頭:“你還信不過我嗎,放心吧?!?/br>棠前燕弄不懂戲帖,李紹衍就更弄不懂了,但他又不想違背舜銘的懇求。李舜銘倒是隨意得不行,眉眼一彎,向自家伯父表示自己那只是隨便擬著玩的,既然人家推脫說應付不過,那也沒辦法勉強。隨便擬著玩的!李紹衍在心里吐一口老血,讓人換了戲,趙玉華倒真沒費什么功夫,順順利利地拿到了重新擬過的戲帖。至此,李舜銘便安然地躲在屋子中,不愿出去摻和各類大小雜事。大約是因為自家只有父子二人,傭仆三人,宴請極少,李舜銘才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干脆都一并謝絕了,落個清凈。他雖然很少來伯父家,卻在正西廂房有著自己的一間屋,而不是住在客人常住的南廂房,李紹衍對他的用心便可見一斑。相比清凈的西廂房,南廂房便熱鬧得多,住得多是周氏與連氏的親眷,或是李姓遠親,李紹衍本想讓李舜銘去南廂房見見客,也都被他推脫了。第5章李家戲樓待到二日,李家上上下下一片喜氣洋洋,舜鈺身穿大紅夾襖,搭配的綢緞羅裙有織金的花繡,烏黑的發髻上壓一支珊瑚簪,通體如玉如血,鑲以金色紋飾,襯得舜鈺的臉龐素凈如蓮。她盈著笑,走向舜銘,用古老卻延綿千年的方式向他請安,舜銘忍不住地想著,那個會向他討泥人的孩子總歸是會消失的。“我們去找伯父吧,看看今早又什么活動?!彼淬憣λ粹曊f。“別去了,”舜鈺臉頰有些緋紅:“今早是見客呢,你不是不喜歡熱鬧嘛,別去了?!?/br>李舜銘先是有些詫異,而后又恍然大悟,難怪宴請四方如此隆重,看來伯父家的乘龍快婿也就是在賓客當中挑選了,而舜銘這副模樣怕是已經心有所屬了罷。李舜銘一笑,故意聳聳肩:“那我這就沒事做了,聽說今天有不少一表人才的各家少爺呢,怎么,你不帶我去看看?”舜鈺面上更紅,忙說:“舜鈴jiejie前幾天還老說著許久不見你呢,我帶你去見她吧?!?/br>李舜銘仍笑:“我昨兒見過她了,今兒想見見其他人,也不用見太多,你覺得誰好我就去見誰怎樣?”舜鈺跺跺腳,又說:“今早戲班剛過來,舜鉦哥哥正忙得不可開交,你要不去幫幫他罷?!?/br>“戲班過來了?”李舜銘確認到。舜鈺點點頭:“就在戲樓那兒呢?!?/br>舜銘沉吟半響不語,正恰巧婢女玉鳳遠遠地走了過來,屈身請安:“三少爺,四小姐?!?/br>“怎么了?”舜鈺問。“老爺喚我來請四小姐過去?!庇聒P說。舜鈺答應一聲,抬眼看李舜銘。李舜銘溫和一笑:“你去吧,我不去湊熱鬧了?!?/br>舜鈺忙問:“那你去哪兒?”“我去戲樓逛兩圈?!崩钏淬懻f。舜鈺自以為他要去找舜鉦,便不再多問,點點頭后隨玉鳳走了,李舜銘目送她們離開,轉身向李家戲樓走去。李家的戲樓,可以追溯到三代以前,雖說不大,但也別有一番風味,飛檐立柱,彩畫合璽,無一不極盡講究,尤其是戲樓頂部的木質的藻井,是由一塊塊梨花木經巧匠之手雕琢而成的,層層向里收縮,為的就是攏音,新奇而精致。戲樓的前臺不大,上懸一匾,上書四個大字:盛代元音*。這座戲樓一直讓李紹衍引以為豪,以至于紅白喜事都喜歡請戲班子來唱戲。李舜銘才走進戲樓中,便見到李舜鉦正忙著吩咐桌椅擺放。李舜鉦比李舜銘大了八歲,此時已經是穩重干練的模樣,他見到舜銘,隨口問道:“你怎么不去玩牌兒,偏跑到這里來了?”舜銘回答他:“我來幫忙?!?/br>“都是些瑣碎的小事,不用勞苦你了?!彼淬`說。“戲班都來了嗎?”舜銘問。舜鉦抬眸看住舜銘,舜銘擬的戲帖他是為數不多看過的人之一,便多少也能猜到些東西,便說道:“跑場的差不多都在后臺了,棠老板還沒有過來?!?/br>舜銘點點頭,面上并沒有太多表情,舜鉦又忍不住說:“這個棠老板我也見過,的確是風華絕代的模樣,雖說現在名氣差點但是城名角應該是指日可待,戲子薄情,你莫深陷?!?/br>舜鉦是在含蓄提醒著他捧角不要過度。舜銘聽得愣了片刻,然后一臉誠懇地和舜銘說:“我和棠老板只有一面之緣?!?/br>……舜鉦眼角抽搐了一下,很想甩面前的人一臉戲帖,只有一面之緣你還擬個戲帖擬得我以為你要愛上他了!舜銘還是笑得一臉人畜無害,舜鉦拿他沒法子,又無力說道:“棠老板應該過會兒就會過來了,你要是真這么閑,就去公館外接他罷?!?/br>舜銘答應一聲,起身去了,舜鉦不放心他,便又喊了一個小廝跟著。舜銘與小廝近了北廂房時依稀聽見了李紹衍談天說笑的聲音,但他并沒有逗留,抬腳便拐了過去。冷不丁玉鳳端著茶盤茶盅從拐角處來,舜銘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茶水灑了一身。“三少爺!”玉鳳驚叫,慌慌張張地掏手絹想幫他擦拭。“我沒事?!彼淬懓醋∮聒P的手腕,反過來看了看:“你沒燙到吧?”“沒,沒……”玉鳳慌亂地說。舜銘點點頭,將外套脫了遞給旁邊的小廝,吩咐到:“你去我房間幫我換一件?!?/br>小廝應了一聲,轉身去了。玉鳳仍惴惴不安,小聲說道:“少爺你、你這樣會凍著的?!?/br>“沒事,你快把這里收拾一下吧?!彼淬憶_她笑笑,毫不在乎地向公館外走去。然后他就后悔了。北平的3月,正是料峭春寒之時,風從袖口里灌進去,能生生地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