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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們起得晚,并不覺得如何困倦。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聽著宋家源在客廳里時斷時續的談話聲,也是一樣思緒萬千。天剛擦亮的時候,左安迪從床上翻身起來,披上睡袍走去客廳。宋家源剛剛合上電腦,煙缸里的煙頭又多了幾支,他的表情卻沒見緩和。“怎么樣?”左安迪靠在門邊問。“有股東看到了最近的新聞,覺得我沒資格再當董事局主席,提議召開股東大會投票罷免我?!彼渭以凑f話的語氣還是平靜的,他不是輕易激動的人,在商言商,他對這些變故有足夠的承受力,“紐約公司里我個人所占股份并不多,最大的股東是宋氏,其次另有幾家當地的財團持股。當初我會被推舉作為主席主要是因為宋氏的那一票,現在其他的大股東們看到我與宋家決裂在即,所以紛紛反水,落井下石罷了?!?/br>“你打算怎么辦?”宋家源苦笑一下:“必須尋求股東支持,然而紐約公司的股東大多在北美,可能需要盡快飛過去游說?!?/br>“你說,最大的持股方是宋氏對不對?”左安迪若有所思。“是?!?/br>左安迪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話宋家源未必肯聽,但他頓了頓,終究還是講了出來:“那么你又何必舍近求遠?”“你說去求‘他’?”宋家源眉頭皺了皺,幾乎是將這個建議一口否決,“不可能!”一提到宋伯年,宋家源的語氣就變了,變得不再那么平穩,像是深切壓抑著憤恨,努力控制住不要噴發。他們父子之間的仇怨之深,恐怕是任何一個人都難以體會的。宋家源迄今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沒有早日脫離他父親的控制。他希求平穩地發展,堅持韜光養晦,然而最后得來的結局卻令他畢生后悔。這樣的錯誤他決不允許自己再犯。如果這個時候再回去低頭,那么之前他在靈堂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句空話,他的尊嚴他的決心就會徹底變成一個笑話。即便在今天宋伯年病危的消息傳來,宋家源也不會動搖當初的決心。母親躺在殮房的樣子仍歷歷在目,這幾日來每每闔上眼,他就能見到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有時宋家源會想,如果當初不是母親腹中有了自己,是否她就不會與父親成婚,那么之后的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上谷艘咽?,再也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只能懷抱著對母親的愧疚與虧欠渡過余生。左安迪知道宋家源終究是對母親的死耿耿于懷,但他覺得這個時候不應單純地意氣用事,于是道:“股東們在這個時候發難,講穿了就是看死你不會得到你父親的遺產??蛇@件事畢竟只是捕風捉影,只要能讓媒體抓拍到相反的事實,放出對你有利的消息,謠言就會不攻自破。你要是不愿意向你父親低頭,大可以不這樣做。媒體只會對他們看到的畫面感興趣,誰會在乎事情的真相呢?”宋家源一揚眉:“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做一場戲騙人?”左安迪見他這樣尖銳地反問自己,也有些不悅:“你大可以不要把話講得這樣難聽?!?/br>宋家源調節了一下呼吸,的確發覺自己剛才的話充滿了敵意,但他也感覺到自己與安迪在某些觀點上的不同,又深呼吸了一下,耐心說道:“我希望你明白,丟了主席的位子對我而言并不可惜。但要我向宋家低頭,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相信我母親九泉之下都不會答應?!?/br>左安迪終于明白他的執拗,但又不由得擔心,以宋家源這樣的態度日后要與宋家較量,無異于蚍蜉撼樹,毫無獲勝的可能。左安迪并不是成日如此多心。在過去,他從不關心身邊人的事業,他與他們有約定,無論他們大富也好大貴也好,但凡到了他面前,都必須對公事三緘其口。左安迪認為談戀愛就只需要關心戀愛而已,任何世俗的牽絆都是為感情添加雜質,他實在懶得管那些商場的爾虞我詐。可事情輪到了宋家源頭上,卻什么慣例都被打破了。一樁樁一件件,左安迪都控制不住地想要插手。而宋家這樣復雜的環境,偏偏是令安迪都覺得棘手的。也是第一次,他對宋家源的決定以及他的想法感到茫然,他不清楚他的打算,甚至摸不準他的想法。左安迪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要完整地了解一個人是這樣困難。他忍不住問:“那你的那個環保城項目呢,難道也要放棄?你會甘心嗎?那難道不是你的心血,怎么可以就這樣拱手送人?”宋家源見他語氣關切,臉上也第一次沒有了淡定,就知道左安迪說這一切的初衷都是為了自己。他將安迪拉到身邊坐下,耐下心來解釋給他聽:“雖然我現在主持的紐約公司由宋氏持股,但公司最重頭的阿布扎比環保城項目是與我母校建筑系合作。其中設計部分由院系的公司負責,那間公司是我與幾位導師成立的,我是絕對大股東,因此項目的所有設計版權及技術資料都歸屬于我本人。所以即使我脫離了宋氏,這個項目的知識產權仍在我手上,不會因此而轉移?!?/br>左安迪想了想,問道:“這樣說,就算沒有宋氏做靠山,只要找到合適的投資人,你的項目一樣可以推廣到亞洲?”宋家源的口氣充滿自信:“是,所以就算離開宋氏,我也不會一文不名。只是這些項目的概念太新,要推廣并壯大需要一定時間。畢竟這不是單純的地產投資,項目涉及的規劃深度需要政府在政策上給予一定支持,不是一蹴而就的。之前我總是求穩,不敢冒險,現在時移世易,已由不得我再放慢腳步?!?/br>左安迪點點頭,他能從宋家源的話里感覺出他的信心,而這一點,沒來由地讓他感覺安心。“也許周文生可以幫得上忙,我盡快聯絡他?!弊蟀驳系?。宋家源本想說他并不看好周文生所提的方案,他的項目并非一般的商業投機,要是中間出一些紕漏,很可能會徹底失去政府的信任。所以宋家源寧愿循正規的路線競標也不愿借周文生所謂的關系去走捷徑。更何況,周文生同宋家源一樣是初來乍到,他所謂的“關系”是否可靠也很待考證。但宋家源怕提起這個會令左安迪再度誤會自己是忌諱后者與周文生的關系,在心中猶豫了一下,便沒有馬上拒絕,只說:“看看有無機會吧?!?/br>左安迪做事是很雷厲風行的,他立即聯絡了周文生,對方爽快地約了當天見面。宋家源沒料到會這么快,一時也無法反對,與左安迪簡單梳洗了一下,就駕車出門去。早晨的商業區人流稀疏,商場外墻的大屏幕上一如既往地放映著大牌廣告,到了時間就自動轉播早新聞。新聞主播單調枯燥的話音在偌大的商業區上空縈繞著,周圍人行道上都是死你個色匆匆的白領,大家只關心斑馬線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