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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著急,多半都是害怕來不及。未來太變幻莫測,來不及準備應對怎么辦?他就不著急。因為,時間對他失去了意義。他可以漫無目的地浪費時間,只要衣飛石陪著他,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所以,他有閑心蹲在地上弄花草。衣飛石也沒什么可著急的,他自身強弩之末只能慢慢養,神魂穿上皮囊都脫不出了,還能掙扎什么水花?干脆就當病號了。能這么安安穩穩地陪著君上度過一段只有彼此的時光,這是夢里的日子。不過,謝茂蹲地上玩泥巴玩得開心,衣飛石眨眨眼睛,捂嘴悄無聲息地打了個呵欠。特別困。想和君上一起睡覺。他看了看時間,冬天天黑得早,這會兒也才八點過。“改明兒跟你媽說,雇的什么人來?好好一株白茶給我養得根都爛了?!敝x茂一邊搶救自己心愛的白茶,一邊跟衣飛石抱怨。這架勢,一時半會兒還弄不完。衣飛石揉了揉xue位醒神,還得探過頭去表示關心:“漚爛的?”“我調的靈壤怎么會漚爛根系?”謝茂用小刷子把爛掉的根系清洗干凈,直接換了一盆土,“也不知道給我放了多少肥……不會是宿mama雇了個人來養花,徐mama也雇了個人來養花吧?”二人目光一碰,面面相覷。大概真的是這樣?“那也太不靠譜了。不會看看長勢再松肥么?”謝茂抱怨著重新理好砂土,把白茶窩了進去,還往盆子里灌了一些黃泉水。黃泉水雖生于陰界,聽著陰氣森森,其實陰生萬物,女性屬陰,地也屬陰,若無太陰,何生太陽?身為種植系大佬,謝茂眼饞黃泉水很久了,可惜一直下不去鬼府。拾掇好這一盆白茶,謝茂擦了擦手,問道:“小衣,你是不是去輪回池養著更好?”這會兒抬頭才看見衣飛石眼角有些濕,明顯滿臉倦容,大約是困得不行了。還有幾株種在土槽里的芍藥,謝茂也懶得管了。天大地大,小衣最大。他當即撂下這花那花,提起放在桌面上的小燈,說:“上樓吧?!?/br>衣飛石很想把這個問題混過去,不過,涉及養息之事,謝茂不可能讓他含糊其辭。上樓之后,謝茂進浴室洗手,衣飛石咬了個涼果清潔牙齒,說道:“去輪回池養著也不是三五年的事。我如今……和先生有些說不清的事,不想離先生太久?!?/br>他說的都是真心話。不過,被他藏在心底不肯明說的是,他現在也回不去輪回池了。說到底,石一飛這個身體能有幾分能耐?他從前能在輪回池來去自由,主要是靠著神魂強大?,F在神魂虛弱到無法脫身,本就是rou體凡胎的身體還被破了玄池削了三花,哪有能力再下鬼府?謝茂洗手的動作頓了頓,慢慢看著水花沖去手上殘留的沙粒。他和衣飛石都知道二人之間有問題,也都很有默契地彼此努力,想要改變這種狀態。據謝茂觀察,如今這個小衣是很客氣的,客氣到生疏。衣飛石主動表示他在乎這份感情,害怕離別會破壞二人本就不穩固的感情狀態,這讓謝茂挺意外。他實在太了解衣飛石了。衣飛石稍微的一點反常,他就明白了衣飛石想隱瞞的真相。去不了了吧?謝茂洗好了手,取毛巾慢慢擦拭自己的胳膊,墻上的鏡面突然皸裂!衣飛石挨在床邊又快睡著了,心中陡然一揪,遍體生寒。那一個瞬間,所有的瞌睡都驚醒了,他能感覺到石一飛的腎上腺分泌出了激素,靠近脊柱的肌骨更是猛烈收縮了一瞬。圣人發脾氣,絕不是陰著臉,摔個杯子,罵一聲娘。普通人發脾氣要怒形于色,或是做出某些舉動,比如叱罵,動手,反常地不理睬別人……外人才能知道,哦,這個人他生氣了。圣人不一樣。衣飛石生氣的時候,地府所有的大鬼小鬼都會嚇得哭泣。衣飛石的徒弟劉帝君且不到圣人位分,生氣的時候照樣動靜大,方圓百里都會打暴雷,專劈各種陰私猥褻之人。圣人的力量太龐大了,喘一口粗氣就能倒平山川,生氣時的動靜非常嚇人。謝茂這樣的圣人很善于自控,發脾氣時不至于移山填海,不過,衣飛石離他總是很近。離得近了,難免就會正面感覺到那股怒氣的沖擊。凡人的怒氣是一種攝人心魄的勢,圣人的怒氣那就是一種完全能夠殺人的實質傷害——怒氣一沖,同為圣人的衣飛石都常常覺得扛不住,這還是謝茂刻意控制著,絕不愿真的傷害他的情況下。難道君上恢復記憶了?衣飛石迅速起身,準備上前跪下。他不可能不害怕,可是,害怕沒有用。先生不可能永遠是先生,他終究是要面對的??上?,這夢境般美好的日子,他才過了不到十二個時辰。衣飛石趕到浴室門口,恰好看見墻上的鏡面殘留了一絲裂縫,抬眼間就恢復了原狀。謝茂的怒氣崩裂了鏡面,他又迅速施法,讓鏡面恢復了正常。——這不是君上。君上是典型的管殺不管埋,崩個鏡子算什么?大地崩出一道深溝他都懶得收拾殘局。謝茂擰上水龍頭。少了嘩嘩流淌的水聲,屋子里瞬間變得很安靜。“我……脾氣有些大?!敝x茂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他自認不是好人,可脾氣一向不怎么壞,對喜歡的人舍不得發脾氣,對不喜歡的人發個屁的脾氣???想起衣飛石神魂虛弱下不了輪回池,他竟然氣得崩了一面鏡子。這很不謝茂吧?“嚇著你了?”謝茂盡量弱化此事的影響,安撫地問。衣飛石神色有些復雜。謝茂伸手,衣飛石就上前抱住他,解釋說:“時間軸是君上的本命法器?!?/br>“你的意思是,這才是我的本性?我和時間軸接觸得越多,性格脾氣就越和你的‘君上’接近?”謝茂問。“我的君上……”衣飛石低聲道,“就是你啊?!?/br>一個“你”字,沒有用尊稱,親昵中還有一絲犯上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