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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的雙眼,盡力乞求,“求君上不要動鞭子?!?/br>謝茂也還記得,當初衣飛石向他遞過一次玉翡劍。那時候他在想什么呢?他想,我如此愛你,你卻給我一把劍。明明記得當時的一切,卻像是讀著一本毫不動情的說明書,沒有任何修辭,提不起任何感情。現在謝茂沒空去傷感愛不愛的事,他看著衣飛石遞來的玉翡劍,說:“這劍能割破你的喉嚨,讓你不斷流血,可殺不死你?!彼疽膊幌霘⒘艘嘛w石。記憶告訴他,衣飛石是很重要的人。但是,這不耽誤他拆穿衣飛石的謊言。“又撒謊!”撒謊精!“臣不敢欺騙君上……”衣飛石哀求道。他認為自己是欺瞞,不是欺騙。瞞著不肯說與主動撒謊哄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逼于無奈,后者主觀惡意,惡劣程度完全不一樣。“不敢?”謝茂冷笑,狠狠給了他一擊,“石叢?”這兩個字就像一把刀戳進了衣飛石的心窩子。披著“石叢”殼子留在謝茂身邊貪歡享樂的日日夜夜,是衣飛石目前最難以面對的荒唐事。僵持片刻之后,衣飛石再次遞上玉翡劍:“君上一試便知?!?/br>殺不殺得死,殺了就知道了。“罪不至死?!?/br>謝茂拍拍他蒼白的俊臉,揪住他的短發,強令他仰起頭來,“你說得很是。箭么,將出未出之時,才最危險。這樣吧,你我皆退一步。你藏著的那個秘密,我可以不問你——”“臣謝君上!”衣飛石即刻謝恩。“可今日設局捉你實在僥幸,你有了防備,再想抓你可就不容易了。一旦讓你離開了禁陣,你高來高去,無影無蹤,還能往朕的紫府里貫入鬼氣……朕頭疼了半年,也拿你沒法子不是?”謝茂看著他被捏得泛紅的臉頰,口吻殘忍極了,“這樣吧,你將仙骨剔了,玄池毀了,保持著一個隨時能被朕捉住的狀態,你覺得可還行?”謝茂提了一個極其殘酷的要求。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衣飛石,可那么長久的本能在催促逼迫著他,他不能失去對衣飛石的主動權。剔去仙骨,毀掉玄池。哪怕衣飛石是身負大功德的圣人,一身修為也要廢了大半。豈知衣飛石一口答應下來:“臣聽君上發落?!?/br>先前連命都要交給君上了,這會兒不過是略受薄懲,衣飛石并不覺得過分。他只是慶幸目前在大世界里。若是在小世界里露餡兒,被君上施以刑罰,修為崩潰之后,只怕不能維持在小世界里的輪回。“君上,臣下界并非仙身,身體是石一飛的,并無仙骨?!币嘛w石解釋一句,還很老實地想謝茂提出建議,“若要廢去臣的修為,可削玄關三花。臣已經將玄池開了,若君上不放心臣,可親自動手?!?/br>話音剛落,衣飛石幽深平靜的玄池就倏地崩開一道裂縫。玄池是修行者最初辨別仙凡也最重要的地方,各種精氣神的煉化流轉,皆由玄池而始。衣飛石的玄池無比龐大深邃,然而,如此體量的玄池,一旦被破開一道小口子,本身的壓力就足以使它徹底崩潰?!嘛w石并未試圖去保全修復。在謝茂出手之后,他甚至還給自己玄池的破碎加了一把力。謝茂看著衣飛石的臉色變得宛如金紙,看著衣飛石渾身大汗淋漓,似從水里撈出來。衣飛石極其隱忍,此時被他捏著下巴被迫仰起的那張臉上,也露出一種被剜去了五臟六腑、痛得無法出聲的苦楚。那是一種rou眼可見的痛苦與虛弱,剎那間就摧毀了衣飛石。謝茂能感覺到手里的顫抖。衣飛石在他手中微微地發抖,也許是因為痛苦,也許是因為虛弱。他卻一點兒心痛的感覺都沒有。緩緩松了手,勉強支應著跪在地上的衣飛石堅持了片刻,終究扛不住玄池毀去的虛弱,軟綿綿地伏在了地上。趴在地上歇了一口氣,衣飛石試著將三花聚頂顯出,奈何玄池破碎的后果太嚴重了,他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謝茂還穩穩地站在面前,并沒有解開陣法,或說對他施舍慈悲的意圖。衣飛石只能將額頭磕在謝茂雙足之前,勉強支應一口氣,說:“臣放不出三花。求君上……”頂上傳來一陣劇痛。那是一種rou身無法理解也無法體會的痛苦。所謂玄關三花,也就是凡人傳說中的三花聚頂。三花者,精氣神。修者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反虛,三花皆生,聚于玄關一竅。削去三花,就是削去修者修行多年的精氣神。前有玄池,后有玄關。衣飛石兩處最重要的地方都被肆意損壞,修為廢了大半。——之所以沒有被廢干凈,是因為謝茂沒有將他頂上三花連根拔起,留了一截給他。昏沉沉失去了精氣神的衣飛石,勉強還能感覺到謝茂留的那點兒仁慈,想要拜謝,卻已經提不起說話的那一口氣。他虛弱得幾乎無力思考,只能被動地趴在地上,原本是額頭觸地,這會兒整張臉都貼在了酒店走廊不算干凈的地毯上。地毯?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衣飛石心想,原來君上解開陣法了。今天……終于過關了嗎?※謝茂將昏迷的衣飛石抱了起來。他對衣飛石做的事比世上任何酷刑都要殘忍,可衣飛石身上沒有留下一絲傷痕。阿魯導演是個熱心腸。自從得知謝導的“真實身份”之后,他就擔心被龍欺負的石董會吃虧,大半夜的睡不安穩,一直聽著門外的動靜——為此他還專門賴在方憲的房間,就近觀察。謝茂上樓時電梯發出的安全警報,早就驚動了阿魯。不過,陣法中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同,在陣法的作用下,突?,F身的謝茂和衣飛石也沒能引起阿魯導演的注意。在阿魯導演看來,就是謝導抱著石董上樓了。石董明顯失去了意識。熱心腸通常動作比腦子快,阿魯導演迅速擰開房門:“謝導,這是怎么了?要幫忙嗎?”——就算你是龍,也不能把一酒店的人都吃了吧?阿魯吆喝這一嗓子,驚動了左右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