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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皆螻蟻。天道要你生則生,天道要你死則死。好好一個活人在雷海之下尚成螻蟻,何況是一片輕如鴻羽,薄如雪片的刀光?葉非折回答完千歲之后,再無言語。他的刀光替他說盡了一切該說之言,說盡了一切未盡之語。千歲呼吸一頓。葉非折沒想過千歲憂會攔在他身前,千歲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劍指葉非折。然而千歲不是狠不下心。葉非折的生死在那兒時,他比誰都狠得下心,比誰都下得了手。千歲憂虹光一動。飲血無數的煞器終于現出了它應有的能為。鋪張,鋒銳,無所不斬。昔日握在玄山仙首手中的神兵也有了它真正的傲氣。如同葉非折所說。要做最快,最強,最利的一把劍。要做世間最好的一把劍。可惜這把劍對上的是他昔日的執劍人。所以如長虹與日爭光的劍光不能動葉非折,如雷海洶涌而來的劍氣不能動葉非折——最后那泓直指他面門的劍刃不能動葉非折。葉非折總算輕輕抬了一下眼睛。與他的眼睛一起動的,有他的手。滿天的雪光與他們身后的雷海交相輝映,映出璨璨然,雪雪亮一片浩蕩天光,宛如是再現了存于宇宙中的銀河。宇宙里忽然出現了一抹紅。葉非折紅袖帶起刀光。緊隨那抹格格不入的鮮紅顏色而來的,是刀光。固然那抹刀光和銀河里所有顏色都差不離,一樣璀璨,一樣浩瀚,也一樣銀光閃爍。但意味終究是不一樣的。它就是死氣沉沉里的那個意外,是在日升月落的星辰輪轉來,偏要來插一腳的煞星。是打破所有常規,所有已知的未知可能。刀劍終于相撞。煞星也終于撞上了銀河最中央,最不容挑戰的權威。然后身在西荒的修行者,眼睜睜看到那厚厚的一團烏云里,仿佛摻了零星幾點如銀似雪的光暉,點綴得天幕也亮堂幾分。葉非折和千歲一場交手說起來繁瑣,看起來驚心,實際上不過是短短一兩個眨眼的功夫。畢竟凡人怎么能推測得出來行星飛行,推測得出來宇宙運轉的速度?千歲面色一瞬間難看下來,金紙般不正常的蒼白之色,取代原先通透的玉白。他看著葉非折的紅衣并刀光翩然而去,自己卻無力阻攔。至始至終袖手旁觀的宿不平終于伸出一只手,橫在千歲前面,免得他進一步發瘋:“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尋葉非折做我的刀主嗎?”千歲一點都不想理他。葉非折的根骨,葉非折的性子,葉非折的驕傲,本就是天下刀劍,最想找的本命主。葉非折連他千歲憂的劍主都做得,莫非還做不得他不平事的?笑話。千歲就想那么硬氣地告訴宿不平。但他到最后,茫然將眼睛轉向宿不平,張了張嘴唇,還是模糊拼湊出一句:“為什么?”宿不平也就順勢告訴他:“因為葉非折沒有敬畏,也不認命?!?/br>凡人敬鬼神,修者敬天道。子女敬父母,父母敬祖宗。人生在世,哪能沒點敬畏的東西,又哪能沒點壓著你膝蓋,按著你頭,讓你不得不敬的東西?所以宿不平在眾多的兵器,眾多的刀劍里,是個異數。雖說刀比起劍的君子之器來說,要兇悍許多,但這種兇悍,也是沖著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發泄的兇悍。宿不平偏不。他生來由六煞星所化,這天地間頭一個不敬天地不敬人的就是他。有誰能駕馭這種兵器?誰敢駕馭這種兵器?千歲盯著葉非折的背影眼也不眨。人再顯眼也只有一個人,紅衣再鮮艷也只有一襲紅衣,葉非折淹沒在雷海之中,不起眼得可以忽略不計。可留在千歲眼中時,卻成了最灼烈的色彩。勝過天劫雷海,勝過他劍氣銀河。“我知道了…”他像是被滿目的紅色所刺痛,用力閉了一下眼睛。葉非折說要練劍時,便敢大放厥詞,說要練好過世道的一把刀。常人再好高騖遠,至多也就說快過雷霆快過閃電快過疾風,哪有用世道做比喻?葉非折敢。葉非折改劍練刀時,用的是煞星所化的一把刀。煞星這玩意兒和禍世差不多,害人害己,旁人再志向遠大,至少惜命,怎么敢用這種刀?葉非折敢。他一生之中只有想做和不想做的事,應做和不應做的事,從來沒有敬的怕的不敢做的。宿不平聲音里帶了一點嘆息的味道:“所以你們交手時,我沒有插手?!?/br>“身為不平事主,有些事,葉非折必須面對,也必須得由他來做?!?/br>千歲不理他,自顧自道:“我明白了?!?/br>他沒有落淚,冷靜凝重得出奇,反手將千歲憂歸入鞘中,淡淡道:“從此以后,這把劍,我無顏再給葉非折?!?/br>因為葉非折還有勇氣,有不曾辜負的初心,敢去逆天施為,敢去直面天劫。他卻已經成了幫天劫攔葉非折的那個人。何等面目可憎?一場交手之下,第一波來時聲勢浩大的雷霆收入尾聲,開始悄無聲息地退去。楚佑仍站在山巔之上,站姿神色都如往常。如果此刻有人湊近了仔細看,不難發現天雷并非是直直劈中楚佑這個人,而是被楚佑掌心的一團黑氣收攏了進去。從一開始落下,鋪天蓋地的雷光,就被牢牢地粘在這團黑氣上,直到被盡數吞噬時,雷光驚動西荒,黑氣卻依舊鵝卵大小的一團。這團黑氣單看外形,也就和尋常的有形煞氣差大不多,奈何其中蘊含的力量,卻是天差地別。因為那是禍世的本源之氣。他落在旁人眼里,神完氣足,好像剛才一場能嚇瘋天下九成九修行者的雷劫對楚佑而言,不過毛毛雨。唯獨葉非折知道,楚佑此刻的狀態恐怕不好,更拖不得。禍世能吸納世間一切陰煞邪佞,因此,禍世血脈最大的克星,就是至清至正之氣。天下間能有什么清正得過浩瀚天雷,能有什么光明得過天罰之刑?那是楚佑最大的克星。葉非折雖然拼命,但是還沒瘋。他清楚知道自身處境,如果直面天雷,禍世好歹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他強行插入,恐怕降下的天雷更多,他和楚佑更自身難保。葉非折所做一切皆是為了救下楚佑。自然不會去做那等話本中常有橋段,直接沖進雷劫里抱住楚佑說要死一起死,然后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