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6
幾十年后的鐵石心腸,冷血無情。他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柔軟的地方。葉非折的出現,對楚佑而言恰到好處。硬要比喻,葉非折就像是那層燈罩,在凜冽寒夜中,終于是護住了最后一點跳動的微弱火苗。楚佑也會…找不著路,不知道何處容身。也會想求一句溫言軟語的安慰,好來做他走下去的支撐。可是楚佑畢竟在最陰暗的惡意里活了十七年。磨練出他渾身是刺,也讓楚佑謹慎到極處,不敢將任何事情往有一點點好的方向去賭。他沒有青天白日照出來的風光霽月,也沒被脈脈溫情養出來的通透包容。楚佑賭不起,輸不起。所以哪怕他渴求葉非折的一句安慰,也會梗著脖子把自己往泥里貶。他貶過一回,哪怕葉非折再貶,再把他往地里摔,也就無所謂了。要真看不穿楚佑言語下那么點心思,葉非折幾百年也就白活了。他不怒反笑:“你是要我夸你厲害,未來必定能掀起腥風血雨,還是要我罵你卑鄙,未來會掀起那么多腥風血雨?”“楚佑,出息呢?”大約是沒想到能有第三種答法,楚佑一時竟沒答出話來。葉非折寸步不讓:“行啊,你行我也行?!?/br>“諾,看到我手上的刀了嗎?”他抽出不平事復又合上,聲音比刃鞘相擊聲更寒更冷:“魔道的圣刀,不平事。不知有多少人把這把刀稱為妖刀,視它為不祥之物?!?/br>“聽到宿不平之前怎么喊我的嗎?”“他說我是未來魔道至尊?!?/br>“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拿著這把刀血洗魔道,哀嚎遍地生靈涂炭?你怎么知道我接近你不是為了利用你,你的血脈興許還是我掌權的墊腳石?!?/br>最后,葉非折冷冷一記嗤笑,語調輕飄飄的,聽不出多少愛恨:“所以說,你真的不走?現在走還來得及啊?!?/br>“你自己都不肯走,還來問我走不走?”“那不一樣,葉非折?!?/br>楚佑看著他的眼睛說。風水輪流轉,這回說不出話的換成葉非折。葉非折還是仙首時,橫行無忌那么多年,有敬他修為的,有愛他容貌的,有畏他身份的,形形色色的眼神看到麻木,唯獨沒見到過楚佑這一種。分不清是絕處逢生,還是生處逢絕。像是懸崖峭壁上開出的花,雪山荒原里的一灘春色,那么多年不為人知的艱辛,只為一眼望過去時的天作之合。“你對我,和我對你,不一樣?!?/br>葉非折是他生命里照進來的第一縷光,給他新生。而楚佑對葉非折而言,僅僅是個無關緊要的匆匆過客。不一樣,確實不一樣,葉非折想。禍世好歹沒來得及為禍過世間,還能把一顆真心掏出來待人。他卻要連禍世的真心都騙。葉非折突然很想回到從前。回到愛是愛,恨是恨,可以堂堂正正和楚佑說一句我管你流的是什么血,是不是真的禍世,我只知道你是我朋友,只要沒做錯事,我護你到底的時候。可惜終究回不去了。“楚佑,除了你自己,沒人拉得了你?!?/br>身上的傷勢混著僅剩的一點良心一同作痛,葉非折幾番折騰下來也沒力氣撐下去,疲倦搭上眼睛。他恰好錯過了楚佑的眸色。來自血脈深處的劣根性發作,低低回蕩呢喃在楚佑耳邊,陰魂不散。“你拉不住葉非折?!?/br>當真…拉不住嗎?“宿主應當小心男主的禍世血脈?!毕到y忽然出聲提醒。“此種血脈一旦出世,便是轟動全修仙界上下的大事,雖說不易被察覺,難保驚動大能以特殊手段查探?!?/br>葉非折一想有理,照本宣科般對楚佑道:“比起走不走的,我覺得你更應當小心點自己血脈?!?/br>他傷得頗重,被眼睫鬢發上的濃重烏色一襯,肌膚薄得像紙,脆得像琉璃,幾乎讓人心驚,生怕他什么時候就哐當一聲化開了。然而葉非折本人是不在意的。細細看過去,還能尋著一點他噙在長睫下戲謔的笑意,給微彎眼尾攢出一點不冷不熱的影子。當一個人把生死存亡一起看淡的時候,也算是吊兒郎當出了種近乎超脫的禪意。“別到時候還沒禍害到世人頭上,自己就先被當成禍害處理了?!?/br>事實證明,葉非折不愧是曾修到將近飛升的人,修為沒了,境界還在,言出法隨一張烏鴉嘴做不得假。他最后一個音剛落下,天邊尖銳的破風聲應和而生。抬頭望去,白云下有靈光隱隱掠過鴻雁,轉眼間依稀能看到其中形態,是御劍而行的青年男女。劍光飛遁得何其快?一息時間,他們從天上模糊的三兩點近至眼前,葉非折甚至能聽到他們口中高呼的“禍世?!?/br>“我錯了?!?/br>他毫無誠意向楚佑道:“為保命考慮,你的血脈可以吸靈氣嗎?還是說只能吸煞氣,對魔修起作用?”等等……失血過多的暈眩感沖入頭腦,使得葉非折有一瞬間的空白。我這是怎么了?他迷茫想。御劍而來的仙門弟子靈息純凈,不說修行多刻苦為人多善良,至少也是無辜的正常人。那些惡心人的,做錯事的,殺了也就殺了。但御劍的仙門弟子不應死,換作以前的葉非折,再心高氣傲,再離經叛道,遇上這等事情,最多拉著楚佑一起抱頭鼠竄,而不是想著反殺回去。哪怕那幾個仙門弟子對他以前來說算不得什么需要放在心上的人物。不該做的事情就是不該做。葉非折頭一次覺得自己陌生。他怎會變得這樣草芥人命?“禍世該死!”他出神發呆的一會兒,幾個仙門弟子已下了飛劍,探看合歡宗山門。這群前來的弟子在仙門四宗之中亦是地位非凡。他們俱是四宗中掌門長老的親傳弟子,待四宗大能合力推算出禍世大約的降臨地點后,弟子們便馬不停蹄向饒州趕去。至于他們師長所去何方欲做何事,則不是他們弟子輩該過問的范圍了。一下來,弟子們立即覺出點不尋常的地方來。按照常理,這等小宗,依他們的身份眼界,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上的,然而此處草木狼藉,地皮翻卷是小事,打斗留下的痕跡才叫人驚心。即使殘余的靈力魔氣所剩無多,也不難從中看出惡斗之激烈,絕非是饒州這等荒僻之所該有的。更有種看不出源頭的力量,讓元嬰期的他們也情不自禁生出威脅之感。“是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