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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 趙高當然明白其中利害,嘴巴微微一張,欲言又止。 胡亥仰臉出神,嘆道:“革故鼎新,談何容易。朕想做的事情太多,然而不能一次都推行開來吶。短時間內,若是傷到了太多階層之人的利益,那他們就要朕做不得這皇帝嘍……” 趙高心中一震,叫道:“陛下……” 胡亥回過神來,低聲笑道:“所以朕只是跟你說一聲,你心里記著有這么一樁事兒就成——咱們來日方長?!?/br> 第204章 革故鼎新雖然不易, 但是身為帝國的主宰,更不能畏難而退。 三十郡與三大諸侯國送來的賢良與武士, 匯聚于咸陽。賢良在三公九卿分派下各就職位, 武士也在蒙鹽與韓信的安排下布上正軌。 這些舉薦來的人才要等過了試驗期,確認可堪為官之后, 才能得見皇帝一面。 但是針對舉薦制的調整,卻是隨時進行的。 “陛下,”馮劫把實際調度中產生的問題向皇帝匯報,“咱們原定的是每郡取二人, 可是這郡有大郡、小郡之分, 人數也有多寡之別, 不論大小多寡, 都只取二人——似乎有不平之患?!?/br> 胡亥道:“唔,這倒是朕此前未想到的。既然如此, 以人口來劃分, 每十萬人口給一個名額, 如何?” 馮劫記下來。 胡亥道:“對了, 朕之前跟你說過的,耕田改進的事情, 你找到可用的人才了嗎?” 馮劫道:“臣不敢馬虎, 早已找了精通耕種的吏員,集思廣益?!彼毤毜溃骸暗紫氯诉€真想了幾個法子,有一種叫‘代田法’,一畝地開三條溝, 種子灑在溝里,而不是播在壟上。除草之時,把土逐漸從隴上填進溝里,既能培護苗根,又能抗風旱……” “聽起來不錯啊?!焙ヒ婑T劫面露難色,道:“有何不妥?” 馮劫道:“臣等試驗之時,用的乃是新的雙頭犁,需用三人帶領,兩頭牛來拉——可若是推廣到村民之中,因為民間缺少牛,這些農人恐怕還是要用人力來犁田,費力而低效,卻是適得其反?!?/br> 方法是好方法,生產力卻跟不上。 胡亥安慰道:“飯要一口一口吃,這事兒更是急不得?!庇值溃骸皼r且此法耕種之后,收成如何,還要年末才知道?!?/br> 新方法只是在試點推行,不可能冒然推廣全國,否則一旦有差池,這就是千萬人的饑荒。 “臣不敢懈怠?!瘪T劫道:“昨日叔孫仆射送了新制的官職爵秩來,臣與李由都已看過?!?/br> “覺得如何?” “比從前縝密了些,也……”馮劫斟酌了一下用詞,道:“也更符合當前形勢了。比如軍中非戰時不設大將軍,武將都二分為左右?!?/br> 胡亥微笑道:“你和李由再仔細看看,確無紕漏了,就照著這個去執行了?!?/br> “喏?!?/br> “來,朕給你看個好東西?!焙グ焉洗乌w高送來的紙攤在案幾上,落筆寫了“國祚”二字,“看看,這是朕讓李婧做的紙,是拿來寫字的,怎么樣?” 馮劫先看那字,墨跡清晰,順著皇帝遞來的姿勢,把那紙捧在手中,只覺輕如鴻毛,嘆道:“此物比簡牘可要方便多了!不知是否造價高昂?” “不高?!焙バΦ溃骸霸隙际请S處可見的破布頭、樹皮等物,真論起來,恐怕比精致的竹簡還要便宜些——更不用提昂貴的縑帛了?!?/br> 馮劫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著,他是丞相,胸懷天下,自然知曉其中利害,道:“此物若能推廣,載以郎中令趙高的隸書,傳閱天下,使黔首都能稍加學習,不出二十載,六國文字便可盡滅?!?/br> 文字一旦斷絕,文化也就失去了載體,六國后裔也就失去了號召力。 胡亥瞇眼一笑,慢悠悠道:“此物雖輕,卻比刀劍更霸道?!?/br> 馮劫捧著這輕飄飄的紙,卻像是捧著千鈞山岳。 “對了,你叫人準備些竹子?!?/br> “竹子?” “正是。墨侯還要改進此物,試了許多材料,前日上奏,說是將竹子置于水塘中浸泡后,再加上樹皮麻頭等物,煮爛成漿,以重石壓出水分,烘干為紙,成品比此刻你拿著的那種更白凈光潔。朕了解墨侯,她若不是成竹在胸,不會跑來邀功。如今她說需要大批量的竹子——這事兒朕就交給你去安排人辦妥嘍。她若是需要人手工具,你也都給她準備齊了!” “喏!”馮劫不敢大意,辭別陛下后,第一件事兒就是去調集竹木,親自送往墨侯處。 賢良武士入職過后,韓信便來向胡亥辭行。 至此,胡亥已經將韓信留在身邊將近四個月,再不放人走,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倆人吃了一場送別酒,醉醺醺中勾肩搭背說了許多醒來時都“忘記”了的掏心窩子的話。 “臣再不回去,收稅一事,誰來主持大局?”韓信笑道:“咸陽比之臣的封地,可是繁華多了,臣也想長留此地?!?/br> 胡亥直送他出了宮門,緊緊握著他的手,道:“路上常寫信報平安,回去了也常寫信給朕說說話。年末咱們就又見了!” 按照規定,諸侯王每年都要入咸陽覲見一次的。 韓信一一應了,又道:“臣勸陛下一句,其實您正是春秋鼎盛之時,很不必每日宵衣旰食。在臣看來,您的行動已經很快了——然而從旁看著,卻總覺得您好似害怕趕不上什么事兒似的?!?/br> 胡亥嘆道:“你只看到朕的行動很快,可是這整個官僚體系,乃至天下的枝蔓,都拖著朕,是很慢的?!?/br> 韓信忽然為皇帝感到一陣心酸,盯著皇帝不知該如何勸慰,最終只用力拍了拍皇帝肩頭,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胡亥咬牙道:“朕真恨不能大刀闊斧改上幾處!” 韓信笑道:“砍人么?臣擅長。只要陛下一聲令下!” 胡亥無奈一笑。 君臣二人就在咸陽初夏的濃陰里,于笑聲中彼此道別了。 韓信方走,太zigong中喜事頻傳。 同時有孕的三位宮人,于同一日次第誕育了三位皇孫。 其中二丫最早生育,她的兒子占了“長”字,是為皇長孫。 太zigong中,二丫濡濕著長發被褥,得知生下的乃是男孩,已是心中一喜,待聽趙婆子說自己的孩子是第一個出來的,更是一陣狂喜,連生育之苦仿佛都不覺得了。 外面太子泩欣喜的聲音傳來,“好好好!這是孤的長子!賞!”又道:“速報予各處!” 二丫想翻個白眼,卻發現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渾身松軟,只想沉沉睡去。 趙婆子道:“可不能睡!得換了床褥被子……”她自取了符水,一面念念有詞,一面往二丫臉上、身上灑著。 二丫閉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