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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霍得抬起頭來,道:“速宣劉邦——不,直接叫李由帶兵,城門捉人!” 他轉著圈踱步,咬牙道:“劉邦若是要逃,自然不會等到朕想明白去抓他——恐怕早已逃出城去,叫李甲也帶人去尋,往北地尋!” 劉邦若逃,必然是期望東山再起,那么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回到他的故鄉沛縣、領著子弟卷土重來;二是往北地,接著張耳、韓王信之力,勾結匈奴,領兵南下。 然而沛縣臨近楚王韓信封地,劉邦此前一直沒能勾搭成韓信,此時萬萬經不起冒險。若是他回沛縣,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韓信擒住,復送回咸陽。 于是立時派了三路人馬出去,探看劉邦府邸、城門與北地沿路。 胡亥在章臺殿中,一顆心卻仿佛是被滾油煎著——如無意外,這劉邦定然已經逃出城去,一旦出城,他若藏到鄉間村落,從小路而行,那真是萬難追回了。 等到底下人回來復命之時,胡亥其實已經想到,若劉邦與韓王信、張耳等人聯手,當如何挽回了。 先回來的乃是李甲,他那張年輕的臉上卻洋溢著笑容。 胡亥心中一松,道:“抓到了?” 李甲笑道:“回陛下,那漢王壓根沒能逃出去——這事兒真個是天佑我大秦,說起來保準叫陛下樂壞了?!彼膊毁u關子,又道:“小臣領兵去的時候,正見漢王被他小姨子揪住,他手下張良、陳平等謀士,也被他小姨子帶的娘子軍團團圍住……” 原來劉邦這次,壞事兒卻是壞在女人身上。 他放蕩行事,以此表明自己再無野望。 可是卻逼出了一個女人的野心,那就是戚瑤。 戚瑤在這個亂世,本是極少有的天真女子了。 可是女人為母則強,有了兒子如意之后,她忽然間開始考慮一些此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比如漢王好色,即便是現在,也并非只有她一個新人,那么會不會有天漢王厭棄了她——到時候,她與如意該怎么辦? 她不是呂雉,沒有一個做太子妃的女兒,更沒有領兵權的兄長。 戚瑤開始焦慮。 退一步講,就算她年輕貌美,還能攏住劉邦許多年——可劉邦已經是快六十歲的人了,應當考慮身后事了。 劉邦一去,她就只能附庸在呂雉身上,仰人鼻息。 前幾個月的風光忽然蕩然無存,戚瑤意識到自己從前的幼稚。 只是接近權力,卻誤以為自己就擁有了權力,由此洋洋得意起來,卻不知道跌得粉身碎骨就在眼前——世上沒有比這更危險的事情了。 她身邊仆婦,原是呂雉撥過去的,心計也過得去。 見戚瑤生子受寵,這仆婦便動了心思,在呂雉那里顯不出她來,何不在新主這邊謀個前程? 這仆婦看出戚瑤擔憂,便找機會私下對她道:“如今王后有女為太子妃,一系自有前程;如今礙著漢王尚在,不好動您,然而翌日必然容不下您與小王子。漢王本已不喜王后,他歡喜您,愛重小王子。您何不早向漢王求肯,更立如意為王太子呢?” 戚瑤道:“雖然漢王厭棄王后??墒峭鹾蟮呐畠簠s是太子妃……” 仆婦道:“如意若能為王太子,自然要回漢王封地去,無錯無罪,太子妃又能如何?” 戚瑤意動。 戚瑤并不會步步為營,她只會沖著劉邦撒嬌,有時候對著劉邦流淚道:“您這樣待我,王后必然恨我。我死無懼,可惜如意……” 又道:“阿盈自有太子妃照拂,可憐如意以后……” 也會直接道:“漢王若是憐惜我們母子,何不叫如意做王太子,給我們母子一處安身立命之所……” 劉邦見她手段稚嫩,又常在歡愉之時,美人垂淚別有風韻,況且也的確怨恨呂雉騙他入咸陽,所以每常與她一同,痛罵呂雉,對她的請求卻是不置可否。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戚瑤請求更立王太子之事,漸漸為人所知。 其中呂嬃第一個按捺不住了。 她找人盯著,瞅準劉邦人在的時機,帶著眾仆婦家丁就闖了劉邦府邸。 “好你個沒廉恥的狐貍精!”呂嬃擼著袖子,沖在第一個,“本侯jiejie是個大局為重的,本侯卻不是!你這狐貍精平素把本侯姐夫怎么勾引,本侯都不管??赡阃嵝乃即虻奖竞钜浑p外甥身上,本侯決不能忍——戚夫人!你給本侯出來!” 呂嬃有備而來,又是王后親妹,府中仆婦家丁并不敢真攔她,給她剎那間就沖進院中。 她手下已是揪出了戚瑤。 呂嬃上前,挽著戚瑤長發攥在手中,一用力叫戚瑤痛叫不已。 戚瑤美人垂淚,軟軟歪在地上,叫人看得心中生憐。 呂雉罵道:“沒廉恥的狗東西!一朝富貴了,就忘了當初誰替你坐牢,就忘了你躲在山上的時候誰給你送飯,就忘了誰替你養著一家老??!呸!我丈夫是個屠狗的,屠的狗都比某些人有良心!”她雖然是打著教訓戚夫人的旗號,可是這口氣卻是沖著劉邦去的。 “去!把唆使這戚夫人的仆婦都捉來!” “侯爺,從后院抓來的,這幾個仆婦正要跑!” “好哇!還想跑?”呂嬃放開戚瑤,走過去,一伸手就揪住最靠近自己的仆婦耳朵,轉個花罵道:“是你給這狐貍精出的主意?”她從前在鄉間,嫁給樊噲后,也跟左鄰右舍打過幾場架,深諳婦女打架的精髓。 那仆婦果然吃痛不過,扭過腦袋來—— ——“姐夫?!” 呂嬃瞪著眼前一身仆婦打扮的劉邦,嘴巴張得能塞下個雞蛋。 劉邦也是叫苦不迭。 按照原計劃,他今日便與張良、陳平等人化妝成仆婦,借著呂雉的招牌出城去了。 劉邦行動受限。 但是胡亥給呂雉體面,并沒有限制她府中車馬。 就是因為呂嬃,劉邦連樊噲都沒告訴,馬仔只帶了夏侯嬰。 誰知道才裝扮好,就遇上呂嬃捉狐貍精這一出,沒奈何,只能往后院跑——誰知道還是被捉回來了。 劉邦此刻哪管什么呂雉又什么戚夫人,滿心想得都是怎么在不引起朝廷注意的情況下,擺脫眾人,逃出城去。 可是呂嬃是什么人?論智謀胸襟她比不上呂雉,可是論撒潑打滾,她可是在屠夫之家歷練過的。 “好我的姐夫!你堂堂男兒,沒臉面來見我,倒是裝扮成仆婦躲起來了!今日我就要你一個準話——”呂嬃揪著劉邦衣領,她面對戚瑤氣勢洶洶,可是面對一向能耐的姐夫還是虛的,然而已經騎在老虎背上了,一時也不好下來,趁著一股氣,道:“我今日就要替jiejie問個明白——魯元、劉盈是不是你的孩子?” 劉邦道:“自然是——你且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