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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視線順著半開的柜門下移…… 胡亥大驚!地上換下來的濕衣裳還在! 不及細想,胡亥一個踉蹌撲過去,摔倒在地,將濕衣裳蓋在身下,強笑道:“小的、小的見了令長大人……腿都軟了……” 項羽嗤笑一聲,盯著胡亥道:“你可知道令長大人在尋誰?” 胡亥心中一突,仰著臉,迷迷瞪瞪道:“啊,啊,令長……令長大人的小妾逃了嗎?” 項羽蹲下身來,借著破了的屋頂里漏下來的月光,打量著胡亥,道:“我在找暴秦的皇帝?!?/br> “啊,啊,皇帝……了不得……”胡亥懷疑項羽都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了,他硬撐著,“小的哪里有那個福氣見皇帝呢?” 項羽見他一臉癡傻,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起身對跟隨的將領道:“綁了帶走!” 他們顯然很趕時間,不愿意在淮水以北多做停留。 被王離大軍包了餃子之后,項羽殺出來,只還剩了這五十幾名親信精兵。 王離大軍還在近旁,留在淮水以北,對項羽來說,太過危險了。 胡亥叫道:“令長、令長……小的們粗手笨腳,只會耕田,如何能跟在令長身邊……” 項羽已走到門口,聞言側過頭來,漫不經心道:“令長家也有田要人耕的?!?/br> 胡亥一口血到了喉嚨,不知道該慶幸暫時糊弄過去了好,還是該擔心接下來的命運。 胡亥對自己人低語道:“能打過嗎?” 蒙鹽亦低聲道:“我和李甲兩個一起,能跟領頭那人旗鼓相當?!?/br> 胡亥:…… 胡亥對楚兵伸出雙手,諂媚笑道:“令長,綁得松些?!?/br> 打是打不過了,既然免不了要被帶走,不如含笑從容,至少能少受點罪。 胡亥的“含笑從容”,只是讓楚兵給他格外綁緊了些,此外并沒有任何好處。 被綁著走過熄滅的火堆旁時,胡亥腳下一軟,又跌倒了,撲在灰燼中,弄得灰頭土臉。 那楚兵先要罵他,見他狼狽,忍不住一咧嘴笑了。 “對不住,對不住,小的……小的……” 那楚兵拎起他來,笑罵道:“你他娘的怎么總是腿軟?夜里跟女鬼忙壞了?再摔了小心我的鞭子?!?/br> 胡亥賠著笑臉跟上,手心卻握緊了從灰燼中扒出來的一枚小石頭。 圓形的鵝蛋大小的小石頭。 在項羽走過門口之時,胡亥親眼看到,項羽拋了什么物件在熄滅的火堆旁。 所以走過之時,胡亥佯裝跌倒,在灰燼中將硬物摸了出來。 此刻,他用拇指撫摸著這枚光滑的石頭,漸漸勾勒出石面上的圖形來。 這石頭上,刻著一個圓,圓里還嵌著三角形。 這必然是項羽留下的印記,作為他和部下溝通的信號…… 胡亥捏著石頭的手指用力——又或者是跟朝廷內鬼之間約定的暗號。 難道項羽與王離軍中的人有勾結? 一念至此,胡亥面色幾變。 若果真如此,那大秦的政權就真危險了。 胡亥低頭細思:項羽等人行色匆匆,只剩了五十余人,跟著他的將領臉上也多有喪氣;這肯定是打了敗仗。那么現在最可能的,就是王離大軍在四處追索項羽等人的下落,同時也在追索失蹤了的皇帝下落。 那么項羽留下暗號,是要給王離軍中的人傳信,要內鬼搜查時避開他們所走的路線嗎? 胡亥頓足,他要怎么樣,才能給王離傳信呢? “喂!你!腿軟的!”楚兵吆喝道:“跟上!” 項羽沒有給胡亥傳信的機會。 胡亥等人被綁死在備用的戰馬上,一路疾馳到水流滾滾的淮水邊。 一艘滿帆的大船早已等候在岸邊。 胡亥等人別無選擇,只能上船。 大船扯滿風帆,自西而東,順流而下,一夜之間便跑出數百里。 上船之后,項羽心神安定下來。 便是王離大軍追來,也只能在岸邊干看著了。 故楚的水軍乃是一絕。 只要到了會稽郡,那么項羽等人便是絕對安全了。 胡亥等人被關在船艙里,仍是綁著,由專人看守。 而尉阿撩一直高燒不退,面色已經發紫;他墜崖時身上劃破的外傷,又被湖水浸泡過,已經泛白流膿——如果再不得到救治,恐怕就活不成了。 胡亥對看守的楚兵道:“令長,您跟上邊說一聲,好歹是一條人命……” “去去去!將軍忙著呢!哪里空理會這些小事兒!” 胡亥愣住,說好的“項王仁而愛人”呢?不是說士卒受了傷,他會親自去探看甚至于流淚嗎????! 勸人行善看來是行不通了。 胡亥改變了路線,道:“令長,倒不是為他這么一個人。而是咱們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還不知道要在這上面呆多久,萬一這人死了,生出不好的病菌來,傳染了一船的人,那……” 那楚兵被他嚇住了,頓了頓,卻是道:“我去上報長官,還是把他丟水里喂魚?!?/br> “多謝令長……什么!不不不!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令長!令長??!”胡亥絕望地抓住柱子——這楚兵的腦回路為何如此清奇! 好嘛,尉阿撩本來是個死緩,被他給求成當場水葬了。 不一刻,那楚兵去而復返,卻是道:“將軍召見你?!?/br> “我?”胡亥愣住。 寬大的船艙中,項羽坐在靠窗處,審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胡亥,問道:“你要求給你的家人醫治?”他的語速偏慢,仿佛要思考過后,才會吐出每一個字。 胡亥頓首道:“小的、小的冒昧……” “收了你的偽裝?!?/br> 胡亥心臟停跳一瞬。 項羽下半句卻是,“……當日淮水之畔,你能說出‘賦稅沉重’這種話,至少也是個讀書人?” 胡亥松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小的的確跟家父學過幾個字……” 項羽道:“你家人是什么???” 尉阿撩身上的外傷是藏不住的。 胡亥道:“小的們路上遇到了山匪,這小子被打傷了,從山上滾下去。這幾日一直高燒?!?/br> 項羽忽然問道:“你說過的,這小子是你什么人?” 胡亥一愣,當初他信口胡謅的,早就忘了,硬著頭皮道:“是小的、小的侄兒……” “哦?不是侄孫嗎?” “是是是,是侄孫!小的記錯了!” “這也能記錯?” 胡亥額頭汗都下來了。 項羽這才慢悠悠道:“你當日根本沒說他是你的什么人。他那會兒還躺在草席上呢?!?/br> 胡亥:…… 項羽道:“你滿嘴不盡不實,身份可疑至極?!?/br> 胡亥心中大叫:糟了糟了! 誰知道項羽卻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