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單人公寓，沒有沙發電視這樣的東西，空曠的客廳里整齊擺放著工作臺，計算機，各類模型、零件以及打印好的圖紙。

陳東君打開鞋柜，于今清注意到鞋柜里有好幾雙半舊的拖鞋，陳東君從旁邊拿出一雙還未拆封的新拖鞋給于今清，“你還沒有簽保密協議，注意一下，客廳里的圖紙及零件型號名全部涉密。較低密級的東西最多帶到宿舍，特殊的不能帶出廠。我不多說，下午你注意看保密協議?！?/br>
于今清點點頭，陳東君說：“你隨便坐，我去做飯?！?/br>
于今清看著客廳里沒有煙火氣的一切，這些冷冰冰的東西構成了現在陳東君。陳東君冷硬得像一塊鋼筋水泥墻壁，容不得他試探一分。

陳東君很快端出三菜一湯，“味道一般，你將就一下?！?/br>
于今清吃了一口，忍不住抬頭看陳東君。味道是真的一般，比陳東君高中的手藝還不如。陳東君說：“我做飯少，一般吃食堂?！?/br>
于今清猶豫道：“以后我做飯吧?！?/br>
陳東君說：“你宿舍不在這一棟?！?/br>
于今清愣了一下，“……這樣?！边@個公寓只有一個臥室，他下意識認為他會和陳東君住在一起，想來想去到底是他自己太理所當然了，無論是陳東君的信，還是電話里那個會叫著他“清清”跟他溫柔說笑的陳東君，都從來沒有提過，要跟他在一起。

他們確實可能對過去的一切都釋懷了。

但是可能釋懷同時意味著放下，沒有愧疚，同時也沒有牽絆?？赡苓@次重逢太過巧合，給了他無限希望，同時贈了他一份空歡喜。

陳東君給他夾了一筷子雞翅，“不要光吃飯?！?/br>
于今清回過神，有一肚子話想說，想問，都問不出口，他喪了這么多年，那句“我想去圖書城?！币呀浭撬苷f出最像告白的話，他不信陳東君不懂。

陳東君不懂，只可能是因為他選擇了不懂。

“……要過來，你一起去?！标悥|君的食指輕輕在桌上扣了一下，“你在聽么。馬上就要入職了，注意力不能這樣?！?/br>
“對不起?！庇诮袂鍝巫∽约旱念~頭，“我要一起去干什么？”

“你下午休息吧?！标悥|君拿出一串鑰匙和一張卡放在桌上，“你宿舍樓門禁卡、宿舍和信箱鑰匙。碗筷放桌上我回來收拾?！彼酒鹕?，拿上筆記本，“我去上班了?！?/br>
墻上的鐘才指到一點，離上班的點還有一個小時。

于今清跟著站起身，“我一起去?！?/br>
陳東君說：“調整好再說?！?/br>
于今清跟在他身后，“調整好了，陳工?！?/br>
陳東君開門的手一頓，沒有回頭，“那走吧?！?/br>
于今清進廠先去學習保密條例和安全守則，到下午四點才學完。簽了保密協議，負責保密和安全培訓的李老師給他發了制服和安全帽，“你等一下，張師帶你參觀一下飛機修理中心各個車間，其他中心你以后有機會再去?！?/br>
于今清問：“張師，張老師？”

李老師笑起來，“你們本科生真沒進過車間啊，實習也沒實習過？”

于今清尷尬，“進過，進過。但是沒干過正事，就參觀參觀?！?/br>
“一般一線工人你就喊聲‘師’，張師，王師，表示個尊重。你說要來一個姓康的，你不叫康師，叫他康師傅??？”

“噢……受教受教?！庇诮袂逦蛄?，“那參觀完，我去哪找陳師？”

“哪個陳師??？”李老師問。

“陳東君啊?！庇诮袂逭f，“您不認識啊，他剛送我到門口就走了?！?/br>
“那你得叫陳主管，叫陳工也行，人是飛機修理中心技術主管，你咋剛學個詞兒就亂用?！崩罾蠋煴狈饺?，越看越覺得于今清好笑，說起話來也沒顧忌，“這倒霉孩子，看著是個帥小伙，咋一點兒眼力見兒沒有?！?/br>
“不是都一線工人帶我們嗎？”于今清心里那點酸楚消失無蹤，只剩下最后一點失落，但那點失落與陳東君本身無關，只與他經久不消的愛慕有關，這樣讓他好受不少。

“一般是。誰叫你一個人來這么早？”李老師哈哈大笑，“進口武直那邊有點難題，陳工去一線了，就說順便帶你。你多學著點兒，比跟一線工人和技術員都學得多。一線cao作和技術背景都過硬的，079沒幾個，不要說079，你放眼外面……哎，張師?！?/br>
正說著，張師來了，李老師收住話頭，讓于今清趕快換衣服跟去參觀。

張師進廠也才兩年，比于今清就大了一歲，他帶著于今清往總裝車間走，邊走邊跟他指，哪里是物資供應中心，哪里又是發動機中心，走到總裝的時候，剛好一架殲擊機在拆卸，拆得只剩骨架板筋、部分蒙皮、和無法拆卸的電路。

于今清一震，“狼鷹-19?！?/br>
張師驚訝，“不錯么，新機型，剝成這樣都認識?！?/br>
“兩年前才開始服役，怎么就要修了？”于今清問。

“不是修，079現在還沒有殲擊機的全權修理及維護權?！睆垘熃忉?，“你看新聞沒，這是前段時間因為事故墜毀的一架狼鷹-19,這樣已經不能再服役的殲擊機會作為試修對象，如果079搞定了這個型號，就可以拿到修理權?！?/br>
“我進來之前不知道079是修什么型號的，聽說是去年才開始試修殲擊機的?！庇诮袂鍐?，“怎么突然開始修殲擊機了？”

張師神秘兮兮地把于今清從總裝車間拉出去，低聲說：“我告訴你個內幕，你別往外說哈?！?/br>
于今清想，他大概要知道一件全廠都知道的事了。

“這是——”張師突然看見遠方空中出現了一架他從未見過的機型，不自覺張大了嘴巴，機械地重復出他已經對一百個人說過的話，“技術新貴和資本老派的對決?！?/br>
超出于今清對空氣動力學最優機型認知的殲擊機，從天幕的遠端飛來。

于今清看見遠處的試飛站地面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熟悉身影，他對天空比了一個手勢。

那架殲擊機垂直降落在了試飛站的停機坪。

機座上下來一個穿軍裝作訓服的身影，他走下殲擊機，走到地面的人身邊，給了地面的人一個緊緊的擁抱。

ps：

本文中出現的飛機廠，涉密軍品，軍用直升機殲擊機等代號純屬虛構，切勿對號入座。

現實中的軍用飛機廠代號不是三位數，避免撞號，特意選了三位數的數字，不要深究。

還有，七年過去，他們的生活改變了很多。

一直在讀書的于今清變化小一點，經歷了更多的陳東君變化比較大。后面會揭開一切。

謝謝。

第16章16.

“那是什么型號啊?！睆垘煾袊@。

于今清低下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