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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禮教的緣故,甚少窺見戚樂的真面,往往是隔著絲帕替她把脈。這樣一來,他對藥物的把握便要多依靠過往的醫案。往日里,因著安明珠一直病弱,他倒也沒覺得哪里不對,但這次將安明珠所有的醫案豆都翻出來——他瞧見了最早的醫案。 那時候安明珠的體質還在被醫生判定為性寒。只是著性寒體質不過三年的功夫,就突然間,沒有任何回轉的成了性熱,這一性熱就又是三年,三年后似乎是調養的不錯,體質漸漸溫平起來,下藥時也不再大用清熱之藥了。 可以說安明珠的年紀不大,體質倒是在這不大的年歲里轉了個三次。大夫琢磨著不太對,私下請了戚樂,冒著不敬的風險仔仔細細替她探查了一遍——查出仍是性寒,還是虛透了、用不得強藥的性寒。 這么一查,飛燕草的事情暫且未能查出,但安明珠好端端的出生,養在趙家十四年卻生生養廢的原因倒是翻出來了。 誤診了。 這是大夫斟酌過給的答案。 但趙家全是人精,聽了這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趙頡面色陰沉,顯然是氣狠了,而趙母想得則更深。她在想趙瑯說過的話,想著趙瑯那一句“比大嫂更好嗎?”。 王氏出自書香門第,家中多出名士大儒,名聲極好。趙頡當初就是看中這一點,才會選她做長子的妻子。但如今瞧來,王氏雖是詩書禮義皆全,怕也是分著對象的。 于她無礙的,自是端莊復禮,于她有害的,她肚子里的詩書就成了害人的毒箭。 趙瑾如今剛剛入閣,在這個當口若是對他妻子做出什么懲罰,傳出外頭去,怕是會給高衍一派尋到由頭彈劾趙瑾一個“治家不嚴”。這可和趙瑯的胡鬧不同,毒害失恃子輩,這樣的罪名甚至可以連到趙頡的頭上。 趙頡想要隱瞞——若是趙瑯沒有說動趙母,這事情八成也就攔下了。 趙瑯畢竟在趙母心中不同。趙母見趙頡猶豫,她幾下思量,輕聲提了安明珠的母親。 她對趙頡道:“如此對待明珠,熙兒在泉下會不會怨咱們?” 趙頡動容,他口中說:“趙熙她怨的還少嗎?” 說歸說,人年紀大了,比起年輕時也就不夠心硬?;叵肫鹪缤龅呐畠?,趙頡最終道:“這家還是你先管著吧。家里亂糟糟的,我看都要重學規矩!” 趙母稱是,對外只稱王氏病了,暫時不許她再理中饋。那名發現了蹊蹺的大夫,最終也被趙家給予了一筆錢財,讓他離開建鄴,往別處去了。 這個懲罰對于王氏來講其實并不算重。 她仍是趙府的長媳,只要趙瑾不倒,她在趙府的地位就不會受到動搖。真正動搖了王氏的,乃是趙瑾的決定。 趙瑾瞧見弟弟面白如紙,回首就又看見和趙瑯打了次配合的戚樂也體虛病弱——趙瑾看不下去,他自己做了決定,從東廂房搬去了離王氏最遠的南廂,更將一雙兒女從妻子那接出來,說要親自教養,以免他們也學錯了詩書。 這對王氏的打擊才是最大的。戚樂聽青竹說,思喬姐弟倆被接走的那一天,從來沒示弱于他人過的王氏,竟然也哭了。 但這些都不是趙瑯信中的重點。 戚樂雖然一早便懷疑安明珠孱弱的身體或許和王氏有關,方才直接借趙瑯推了一把,但實際上她對于王氏真正憎恨安明珠的動機是不清楚的。 趙瑯送的這封信里,列出第二名王氏,告訴戚樂的正是王氏的動機。一個戚樂其實已隱約有些猜測,但一直未能得到證實的事情。 趙家的兩個女兒。長女趙煦嫁入皇家,為太子妃。二女趙熙嫁入清河安氏,不過一年便請合離,歸家又不足六月,自盡而亡。 按照趙瑯的說法,趙煦是個溫和克己的閨秀,安明珠的母親趙熙則是個性情開闊又膽子奇大無比,敢帶著他在燈節翻墻偷跑出門的當代奇女子。在趙瑯的記憶里,趙熙日常挨訓被罰抄女則,但她都能閉著眼倒背女則了,也不影響她繼續上躥下跳沒一點閨秀模樣。 在趙母他們眼里,趙熙這樣的姑娘,要不是長著一張漂亮的臉,要嫁出去基本沒有希望。 可趙熙偏偏就是因為長的好看,出入了幾次京中貴戚舉辦的宴會,哪怕她在宴會上連詩詞也寫不漂亮,也不妨礙眾人對她萬般夸贊,以致她剛過及笄禮,求親的人便幾要踏破了門檻。 趙瑯認為,王氏對趙熙的不喜,金氏對趙熙的仇怨,便都是從這時候開始的。就好似這天下對女子的教導都是德容言功,德為最上,容為最下。趙熙的存在卻像是在打他們所有人的耳光,至少在旁人的眼里,趙熙除了一張面容和個好家世外,根本什么都沒有。 而就是這樣的趙熙,最后嫁給的居然還是以清名聞天下的清河安氏,嫁給的是天下有名的學問人,連王氏的父親都夸贊不止的端方君子,安林竹。 “安林竹的資料我還記得?!毕到y插了一句,“確實是個極有才華的年輕人,是甲子第一的出身,卻因為受不了官場的汲汲營營,發現做官并不能為民請命后,就干脆罷官而走的個性人。不過趙熙和他婚姻的失敗對他打擊有點大,趙熙和你都離開他后,他便就待在清河安心著書了,對后來的安明珠幾乎也就沒什么影響?!?/br> “怎么,王氏恨安明珠還能扯上安林竹了?” 戚樂翻看著書信,回了一句:“或許這只是個引子?!?/br> 確實是個引子,趙瑯提這件事,更多的是為了提最后趙熙的死。 趙熙死時,除了早已出嫁并生育了皇長孫的趙煦,在趙瑯眼里,所有人都是逼殺了趙熙的真兇。 那時趙瑯太小,他只是看進去了,卻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后來想想,趙頡派去守著院門不許趙熙出門一步的護院,趙母派遣幾乎是看壓囚犯一般看壓著趙熙的婆子。還有王氏,在趙熙死的那一日,拉著他哄著他,讓他無知無覺,甚至沒能去見趙熙最后一面,反而在趙熙死時,被王氏拉著看了一夜的逗樂戲。 趙瑯十四年無法去面對安明珠的結癥也在這里,在趙熙“自盡”的時候,他在陪著王氏笑。 這可以說是趙瑯心中最深的傷口。他說不出口,也最多只能靠筆觸寫出來告訴戚樂了。 會因趙熙的死而感到快慰的整個趙家——在趙瑯的眼里,都是兇手。 除了趙煦。 趙瑯還記得趙煦與趙熙的關系十分和睦,趙熙婚姻生變之時,安家一時想要鬧事,還是趙煦用著太子妃的身份上演了一回仗勢欺人,強行逼回了他們,才能讓趙熙于趙家安心待產。后來趙熙身亡,只留下了安明珠,趙煦在宮中更是悲痛難耐,太子因憐她悲痛,更是特請了皇上皇后,攜著她回趙府為趙熙上一柱香。之后她雖歸不了家,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