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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忙低聲道:“殿下仔細,一早長公主在南匈奴病逝的消息就傳來了,陛下心緒不好?!?/br> 嬴禮心中咯噔一下,與趙乾對視一眼,道:“多謝?!?/br> 殿內,胡亥左手捏著那一頁薄薄的喪報,中風麻痹的右手垂在身側。 他已垂垂老矣,舊友一個接一個先他而去。 見嬴禮入內,胡亥勉力支撐,聽他匯報了太原郡貪腐一案,又氣又怒,道:“授意侵占民田的竟然是崔茂子孫嗎?朝中包庇的竟然是李焰嗎?” “陛下息怒?!?/br> 胡亥喘過一口氣來,道:“這件事且壓一壓,待你以后去辦?!?/br> 嬴禮一顆心狂跳,陛下這話隱有托付之意,然而他不敢細問,只含糊應著。 胡亥疲憊擺手,示意嬴禮下去,又召見了夏臨淵。 兩個七十多歲的老頭,相對而坐。 胡亥把劉螢的訃告推給夏臨淵看,又問道:“外面看嬴禮如何?” 夏臨淵道:“皇長孫禮賢下士,唯才是舉,身邊多為寒門賢士。若尋常交際,常使人有如沐春風之感?!?/br> “理政事呢?” “使臣下如臨深淵,如趨烈焰。處事……”夏臨淵斟酌著用詞,“……果決?!?/br> 果決,是“狠”的美化說法。 胡亥低頭,看窩在自己膝上睡覺的二郎神五世,忽然笑道:“還記得嗎?當初你為朕配毒酒,要殺趙高?!?/br>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他剛來到大秦的時候。 夏臨淵也笑起來,道:“臣還記得鉆狗洞回來見您……” 胡亥笑聲轉悲,“嗬嗬,哪里要你去殺呢?” 人自有光陰去殺。 趙高業已作古多年。 此后半月,皇帝接連密見咸陽軍馬統帥蒙南、郎中令尉敏與戍邊大將蘇離等人。 都知道皇帝時日無多,咸陽的冬沉悶而又詭譎。 大雪夜,胡亥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彌留之際,他傳召了皇長孫嬴禮,在趙乾、陳平、蒙南與尉敏的見證下,將象征著皇權的玉璽交到了嬴禮手中。 他漸漸合上了眼睛,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感到頸窩一團暖,該是二郎神五世想要喚醒他。 臨死前片刻的澄明中,他望向章臺殿的窗下,在那里,他曾在孩子們簇擁下,教他們背了人生中第一首詩。 他這一生,算做了一個好皇帝嗎? 不知道。 然而他的確負了太多人——韓信、劉螢、蒙鹽、李婧、李甲、尉阿撩、夏臨淵……還有當初那個想要留他在島上的可愛小姑娘……太多太多人了……他只能辜負。 不去想了,是非功過便由后人評說罷。 他感到冷,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躺在水庫底下那般冷。 如果這次醒來,還能望見公元前209年的太陽,那該有多好。 皇帝駕崩。 嬴禮手握玉璽,有蒙南與尉敏輔佐,盡掌咸陽內外兵權。他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要蒙南帶兵,誅殺廢太孫與其余黨;尉敏領兵防守禁宮;而蘇離領兵北上,防范南匈奴的異動。 三位將軍領命而出。 嬴禮焦躁得踱步,直到深夜時分,才見蒙南歸來。 “陛下,廢太孫與其余黨盡皆伏誅。左右相府已重兵把守。公主自撞刀刃而亡?!?/br> 一朝天子一朝臣,曾經老皇帝無法下手處理的,新君卻毫無顧忌。 “好?!辟Y簡潔道,沒有流露不合時宜的喜意。 他放松下來,才望向榻上已沒了呼吸的老皇帝。 想到老皇帝再也不能起身圈點他的字,嬴禮感到一陣酸澀,那是屬于普通人的親情。 然而這酸澀的情緒也只是剎那之間罷了。 很快,想到這偌大帝國,將按照他的意志運作,嬴禮便感到不能自抑的激動。 打壓貴族,剪除豪強,理清吏治,廣納賢才……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趙乾上前,道:“陛下,該給先帝定謚號?” 嬴禮定定神,贊許得看他一眼,道:“的確如此。我……”他頓了頓,改口道:“朕……朕如今驟失至親,悲傷得神志糊涂,不能為之擬定,還請諸君幫襯……” 新君與臣子們在老皇帝榻邊,細細商議要為先帝的一生做怎樣的評定。 夜色越來越深,而明日,這大秦的萬里江山之上,新的太陽又將升起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