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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聽得一聲女子輕笑,似乎是從墨藍天空中傳來。 胡亥四處一望,卻見自己已經繞著海邊走出太遠,來到了一處海水內灌形成的三面湖中,湖心又有一個小小島,繁星閃爍在海水中,身周不見人影、不聞人語。 那女子聲音自夜空中溫柔垂墜下來,笑問道:“想什么呢?險些做了水鬼?!?/br> 胡亥一時分辨不出這是現實,還是系統出現,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喃喃道:“我在想,我實在是個很失敗的人?!?/br> “哦?” 胡亥索性就在潮濕的岸邊沙土之上躺下來,枕著雙臂,望著浩大神秘的夜空,道:“就好比賭錢,一直以來我總是贏,我以為是自己牌技好??墒侵钡捷斄艘话汛蟮?,才發現從前贏的,不過是靠運氣;若不是靠運氣,就是靠先父余蔭,大家看在我是莊家兒子的份上,讓著我?!?/br> 那女子笑道:“靠運氣也罷,靠父親也好,難道就不算你的本事了嗎?” 胡亥至此已經聽出來,那女子是在湖心小島的背面,并非什么天外來客,更不是什么系統;想來是島上女子。只是那湖心島上樹木巍然,又有假山高石,看不清對面情形。 “你不懂的?!焙サ?。 那女子笑道:“口氣倒挺大。我剛好愿意聽一則故事?!?/br> 胡亥此刻,實在需要一個人去傾訴。 他嘆氣道:“我的故事怕是有些長……” 那女子也嘆道:“比這島上的夜還長么?” 于是胡亥隱去身份,只道自己原是故土做生意的。家里生意做得行業內第一把交椅,可是隨著父親去世,諸多競爭對手也躍躍欲試,搶占他家的生意。而他剛剛接班的時候,做了許多荒唐事兒,遣散了許多老仆,又陰錯陽差害死了一些人,譬如蒙鹽的父親。當他在外巡視,以為自己重整旗鼓,即將振興家族產業之時,卻被蒙鹽所害,意外流落荒島。 等他靜下心來一想,發現他自以為收服了的家中老仆,細細數去,會忠心不二,為他守護家族產業的,竟是一個也無。原來他當初以為將人收服了,如今看來不過是以勢相逼、以利相誘。由此反思己過,越想越覺得他自己是個失敗者。 那女子嘆道:“看來書上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原沒說錯。你是生意人,以利聚人,原也應當?!?/br> “不只是這一則?!焙ハ肫鹱约阂约兕^顱騙蒙鹽、編神仙之語騙韓信等事,搖頭道:“像我從前玩弄小聰明,終歸會自掘墳墓。既然是權宜之計,便不該沾沾自喜?!?/br> 那女子換了歡快的語氣,開解他道:“如今既然來了島上,多想也是無益?!?/br> 胡亥道:“我是要回去的?!?/br> “回去?” 胡亥摸出懷中木鐲。這木鐲,是從行刺而亡的狼義懷中摸出來的遺物,當屬于狼義病餓而死的meimei。他時刻揣在懷中,經歷千難萬險,也未曾拋下。 胡亥仰望星空,道:“面臨選擇的時候,我有兩條路走:靠著先父余蔭以勢逼人,或是承擔責任。從前我走了容易的那條路。自今日起,我想試試正確的那條路?!?/br> 正確的路,也是更難的路。 他自己理清了思緒,胸中郁氣一掃而空,情緒也從谷底緩慢攀升上來。 重重海浪聲中,卻再不聞那女子聲音。 胡亥起身,跨過湖上木橋,走到湖心島上,卻見其上空無一人,唯假山亭中懸著一枚吹熄了的金色燈籠。 胡亥悵然若失,順著燈籠看去,猛地愣住。 只見女子所在這側的湖心島與大湖之間,停著一艘足可容納數百人的三層巨船! 次日直到傍晚,胡亥才把其余六個人都聚齊,把發現巨船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在這海外孤島上,不管有什么恩怨,他們七個人已經是事實上的一個團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夏臨淵迷茫地揉著眼睛,“可是,那白太公為什么要騙咱們,說來時的船已經燒毀了呢?” 劉螢思量著道:“那白太公自然有他的用意。我看他很是好客,不愿意讓我們走的……” 正說著,白太公人來了。 “今日乃是靈湖公主選夫的好日子,吾王雖然病中,精神卻好,愿意見一見諸位。您幾位,請隨老朽來?!?/br> 于是胡亥等人只得暫時擱置商量巨船之事。 王住在最寬大高闊的竹屋里,已經六十多歲了,因為早年舊傷,雖然地處炎熱之處,卻還是在腿上蓋著華貴的毛毯。陪坐在他的下首的英俊精神的中年人,是大王子。 王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缺少了,從眼皮的縫隙間,掠過胡亥等人;在所謂的公主備選夫婿蒙鹽和尉阿撩身上多留意了兩眼,最終目光卻落在了胡亥身上。 他與白太公不同,并不曾寒暄,而是徑直問道:“故土如昨否?” 胡亥將先前說與白太公的話,又重復了一遍,無非是秦始皇駕崩,其十八子繼位為二世,新政普惠天下黔首等語。 王閉目聽著,忽然問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下一句是什么?” 胡亥微愣,這是孟子篇,講的是天下人都有憐憫之心。他杜撰的豪富之家公子身份,能背誦幾句名篇也不算出格,因接道:“下一句乃是,‘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br> 這一句的意思是說,古代圣王因為對黔首有憐憫之心,才會實行體恤黔首的政策。 王撐開眼皮,如鷹隼的目光般掃視著胡亥等人,道:“我卻說‘先有不忍人之心,后有不能忍人之政’。我這個忍,是忍耐的忍?!?/br> 一字之差,卻全然變了意思,配著他譏誚的語氣,自然是在說“起初憐憫黔首的遭遇,最后就會無法忍受殘暴的政令”。 顯然以他近十年前在故土的見聞,王判斷,如今天下已經大亂,黔首揭竿而起。 而眼前這幾個異鄉人卻為之粉飾太平,那么他們的身份也就很好猜測了——一定是屬于原統治階級的。 這年邁的王竟如此老辣。 眾人不曾防備,被他那精刀般的目光刮過,都是脊背一涼。 王卻只是微微一笑,閉上眼睛,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 出了王的宮殿,外面的平臺上,已經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年輕的男女對唱著情歌、跳著舞,為即將開始的公主選夫鋪墊著氣氛。 胡亥等人圍坐在最邊角的篝火旁,無人說話,氣氛低沉。 半響,胡亥道:“留我跟蒙鹽說兩句話?!?/br> 聞言,蒙鹽仍是沉默地添加著柴火,而眾人卻不放心地看向胡亥。 自來了島上,雖然蒙鹽沒有明目張膽要繼續刺殺,但是大家也不放心留他和皇帝單獨在一起。 胡亥笑道:“他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