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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數年與陳余父子般的情誼,心道:難道當真是我錯怪了他? 他坐在那里,有點放空,看著虎符官印,沒有伸手。 旁邊蒯徹道:“張兄,小弟聽說,上天賜給的富貴權柄,若是不好好接著,反而會有不好的結果。您看……” “你說的對?!睆埗c頭,什么兄弟情誼,什么父子關系,身處險境之時,誰有兵權都不如自己有。 張耳伸手,把虎符與官印牢牢攥在了手中。 卻說陳余怒而扔下官印與虎符,遁走后堂,冷靜下來后,也頗為后悔,但是又倚仗與張耳的兄弟情,暗暗期盼,張耳就此下了臺階,不跟他掰扯下去,反而把虎符官印還給他。這樣倆人就算揭過這一篇去,能重新開始了。 誰知道張耳卻拿了虎符官印走人了。 陳余這下子,又怒又傷心又尷尬。 信都已無他立足之地。 當夜,陳余帶了十余名親信,悄無聲息出城走了。 但是,張耳陳余這對昔日的刎頸之交,梁子深深結下了。 陳余暗暗立誓,東山再起那一日,要以張耳之血洗刷今日之辱。 卻說胡亥啟程前往汝陰。 李斯向胡亥請求道:“陛下,能否讓老臣孫女留在滎陽,與她父親團聚些時日?” 李斯提出這個要求是出于兩方面的考慮。 首先當日李婧見皇帝的事情,李斯已經聽說了。但是皇帝之后,壓根沒跟他提起過孫女的事情。所以李斯現在吃不準皇帝的意思——然而不管怎么樣,孫女與皇帝說上了話,總是好事情。 其次,如果李婧真的要入后宮,那最好當然是中宮之位,最差也得是一宮之主,等有生育之后,再進一步。如果是這種情況,那么李斯也擔心,萬一皇帝一個把持不住,禮儀未成,而實質先行,那就大大不妙了。 雖然皇帝自從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微妙地透露出了一種性冷淡的氣場…… 咳咳,李斯撫了撫白胡須,到底是男人,還是不可不防的。 胡亥聽了李斯的請求,一愣,這才想起李婧來,笑道:“李卿,你養了一位好孫女啊?!?/br> 李斯撫著白胡須呵呵,總感覺心里不是滋味。 胡亥歪頭想了想,道:“李卿啊,你那孫女留在這里陪她父親太可惜了?!?/br> 李斯心中一緊——陛下,是這就要讓婧兒入宮嗎? 胡亥想起趙高呈上來的資料里面,李婧做的那些先進而又充滿殺傷力的木工小玩意兒,嘖嘖兩聲道:“你孫女是個人才啊?!?/br> 李斯微笑聽著,夸,接著夸。 胡亥手舞足蹈道:“你見過你孫女做的攻城云梯嗎?這么長,底下有兩個搭子……” 李斯撫著白胡須的手猛地頓住了。 “朕想過了,若是按照她做的模型,放大幾百倍,用到實戰中,效果一定很好!”胡亥講得唾液飛濺,摩拳擦掌,雙眼發亮道:“別叫她留在滎陽了。叫她跟著咱們一塊,到章邯軍中,跟章邯切磋切磋,看他那邊需要什么樣的作戰工具。朕看啊——你那孫女都能給做出來?!?/br> 李斯:……想打人! 李斯盡量保持心平氣和,微笑道:“陛下抬愛了。老臣孫女不過做些女孩子的小玩意兒罷了?!?/br> 胡亥瞅著他,一臉“你可真是暴殄天物”的痛惜之色,“……算了。朕也不跟你講了??傊?,你孫女得去汝陰?!?/br> 他沖著李斯眨眨眼,自以為俏皮道:“對啦,別忘了你的小文章?!?/br> 李斯:……想造反! 數日后,胡亥、章邯、蒙鹽……還有李婧,齊聚于汝陰。 第84章 在去汝陰的路上, 胡亥邀請李婧同乘一輛馬車, 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并不)。 作為一個上輩子搞哲學的家伙, 胡亥對搞技術的專業人才都有種謎之欽佩, 比如特別會做木工的李婧。 而胡亥又打算把李婧作為軍事裝備人才來用, 當然要抓住機會把人給籠絡住。 畢竟李婧與章邯、蒙鹽等人不同, 不只是女兒身,還是丞相的孫女,不管是從哪個方面考慮,都不像是封個高官、給點兵權都籠絡住的人。至于該怎么籠絡女孩子, 胡亥還真是沒經驗。 不過有句話怎么說的,不管男女,只要是人, 投其所好,總是沒有錯的。 李婧好木工, 那是墨家的看家本事。而胡亥原本是學哲學的, 墨子作為中國古代一位知名哲學家,也在他的學業范疇內。 所以胡亥就從墨家說開來。 “來了?”胡亥抬頭看一眼進馬車的李婧, 擺手示意她也坐下, “朕正在看, 你來了正好一起討論討論。朕一向是很推崇墨子的,你瞧篇里講的,‘天之行廣而無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可見‘天’之下, 眾人當相愛相利。正所謂‘天欲義而惡不義’,朕為上位者,當匡正下位者?!?/br> 他說了半天,卻見李婧雕塑般坐在一旁、眉眼紋絲不動。 胡亥合起竹簡,咳了一聲,道:“你覺得呢?” 李婧眉眼不抬,下垂的嘴角一撇,想起此前祖父的叮囑,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淡漠道:“陛下所言極是?!?/br> 胡亥:…… 胡亥摸摸鼻子——還不信有朕“聊”不動的人了! 他想了想,也許李婧對理論不感興趣,而是對實際cao作更感興趣。 于是胡亥微笑道:“有記載,說是公輸子削竹木為鵲鳥,可以在天上連飛三天。但是墨子以三寸之木做車轄,能承擔五十石的重量??梢婔敯鄼C巧,還是要能為民生所用,才是大善。朕看你之能,不在墨子之下?!?/br> 他留出了對話的空白,讓李婧來填補。 一陣詭異的沉默后,李婧語氣平平道:“陛下抬愛?!?/br> 呵,這么難聊。 胡亥決定放大招,以竹簡擊打著自己大腿,感嘆道:“兼愛、非攻,朕深以為然,不能見墨子一面,朕真是遺憾吶?!?/br> 太假了。 李婧忍不住了,她眼皮一翻,凌厲目光射向胡亥,冷聲問道:“陛下果然仰慕墨子?” “非常仰慕!” “愿意效仿墨子行事?” 話趕話說到這里,胡亥不能認慫,斬釘截鐵道:“是??!” 李婧微微一笑,因為原本下垂的嘴角,這笑容顯出幾分微妙的諷刺意味。 “陛下,墨子生時困頓,以野菜為食、清水為飲,短褐為衣,草索為帶,顛沛流離,居無定所——陛下要過這樣的日子?” 胡亥:“……朕……” 李婧犀利道:“臣女喜愛木工,并不意味著臣女尊崇墨家?!?/br> 胡亥:……你倒是早說??! 李婧又道:“墨家崇尚任俠之義。所謂‘儒以文亂法,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