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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兒了?!?/br> “我說孫子,你就別想這些了。陛下喜怒無定,這次是你運氣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開花,而是要腦袋搬家了……” 叔孫通又嘆了口氣,他沒看錯,這些待詔博士都是真·榆木腦殼。 咸陽宮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擬的細則,不禁感嘆,辦具體細務還是要靠這種有經驗的老臣吶。 李斯摸著白胡須,徐徐道:“徭役與賦稅,都照著陛下所指示的,各有減免。只是刑罰一事,先帝在時,rou刑便有;正因為法之嚴苛,才使得眾黔首不敢有異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滿一年,天下黔首還未集附,正該用重刑震懾,否則如陳勝吳廣等盜賊便更加肆無忌憚了?!?/br>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銳,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擔憂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認。 自春秋戰國而今五百余年來,思想流派百家爭鳴,執政手段層出不窮。 而在那個戰亂動蕩,小諸侯國一度多達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產生,就會立刻被投入實踐——而實踐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經得住歷史考驗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為法家擔憂,而是為陛下擔憂?!?/br> “為朕擔憂?” “從前公子扶蘇要尊儒術,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箬b不遠,在夏后之世’,還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術,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說過,‘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如今先帝駕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動搖國本,似有不妥?!?/br> 胡亥算是聽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執意要改,就是不孝唄?” 李斯深深低頭,卻并不退讓,沉聲道:“恐天下物議?!?/br> 胡亥翻著寫滿具體實施條陳的竹簡,一時沒有說話。 大殿上靜得只能聽到翻閱竹簡的聲音。 胡亥不說話,李斯便也不說話。 只把周青臣嚇得要死:媽的!這是什么情況??!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孫通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場嗎?左相,我敬你是條漢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擰嗎? 仿佛是聽到了周青臣的心聲,胡亥轉向他,問道:“周青臣,叔孫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養傷呢……” 胡亥莞爾,又正色道:“看緊了,別讓他跑了?!?/br>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br> “既然用了‘敢’這個字,就是說有想跑的心——連你也看出來了?” 周青臣笑臉一僵,暗罵自己不會說話,尷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馬屁,一時間倒跟結巴了似的。 經了這一打岔,胡亥與李斯之爭看似緩和下來。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決火燒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還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議。 他不愿這會兒跟李斯開辯論賽——再說,論學識深厚,他也比不過李斯。 于是,他便閑閑一句,岔開話題緩和了氣氛,旋即又把話題拉回來。 “朕看你們擬的條陳,還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項,只是減了阿旁宮和驪山的五成徭役,暫緩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見,應該全停下來?!?/br> 周青臣一臉震驚。 李斯也大感詫異。 他倆當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為顧忌陛下,最后才只擬定暫減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壯麗,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誰能保護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聽不下去了,顫顫巍巍叫了一聲,“陛下!” 胡亥渾然不覺自己說了多么駭人聽聞的話,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馬俑,還是世界奇跡呢,景點游人如織——這些,當時修陵墓的人沒想到?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種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揮手示意李斯與周青臣下去。 胡亥獨自坐在空曠華麗的大殿上,發了一會兒呆,又撿起無窮無盡的奏章看起來。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曉了的。 趙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趙高在書房凝神寫著大篆。 夜空朗月皎潔,蟲鳴隨風入窗,若無煩事掛心頭,該是一個靜謐美好的日子。 趙高的女婿閻樂在旁侍立,見岳父寫完一枚竹簡,忙就夸贊道:“岳父這字兒可真是越寫越好了。哪天有空寫一條送給小婿,小婿可就感激不盡嘍!”他因為岳父的關系,扶搖直上做著咸陽令,侍奉趙高的時候如何能不殷勤呢? 竹簡上的墨書,溫潤華貴而又空靈,若是把字與人分開,無人敢想這是趙高所書。 趙高不語,低頭端詳著自己寫的字。 女婿是個不通文墨只知阿諛奉承的。 他卻騙不過自己——今晚這字兒寫得不夠干脆利落,有了勾挑和牽絲,是他心中有事。 閻樂見趙高擱了筆,忙追上去奉湯,瞅準時機道:“岳父,這次陛下新政,咱們可一點都沒能參與——我看李斯那老兒是鐵了心要對付您了!” 趙高低頭喝湯,不語。 閻樂急道:“岳父,您得想個法子??!不能讓您弟弟白死了。李斯他的幼子白撿了一個中郎將。我看啊,他家野心大著呢!李甲現在是中郎將,我看啊,不用過多久,就能頂了我這咸陽令?!?/br> “急什么?”趙高看不上女婿的小家子模樣,“有我在,總有你的官兒做?!?/br> 閻樂吃了這一記定心丸,臉上的急色褪了,喜氣洋洋拍起岳父馬屁來,“前兒有個同僚,還想托我跟岳父買字兒呢——我說,去去去,我岳父的字兒,那是金子能買到的嗎?” 趙高自己就是拍馬屁的高手,只心不在焉聽著,卻也并不斥責,道:“你再去尋訪幾件珍稀的寶貝來?!?/br> 這是要獻給皇帝的。 閻樂不是第一次做這樣事兒了,脆生生答應下來,哼著歌出了郎中令府。 趙高雖然當著女婿鎮定自若,可是內心卻是恐慌的。 雖然沒有人明說,可是他感覺到了,他正在被逐漸擠出帝國的權力中心。 這讓他如何能不恐慌? 自從二世繼位,他作為天子信臣,幾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風光得意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失去陛下愛重的一天。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但是他知道,絕對不能掉下來。 從前他為了私怨,害了多少人,他心里清楚。 這些人的朋友親族虎視眈眈盯著他,只要瞅著一絲機會,就要撲上來將他分而食之。 他絕對不能掉下來!唯有向上向前! “趙高又來了?”咸陽宮中,胡亥放下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