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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做毫無用處的投資,不會有回報的?;ㄒ膊灰偎土?,只能對我造成困擾,沒別的用處?!?/br>他轉過身,重新拿起菜刀,一刀一刀,緩慢而堅決地接著切菜。白菜的汁液從刀刃下潺潺流出,被昏暗的天光染上幾分淺淡的緋色。黎楊幾不可聞地長出一口氣,倒靠在椅背上,看著他浸染在暖色光線中的側影,緘默不語。緋紅中忽然滲進一縷扎眼的血紅,葉子書將切下一半的刀抽回來,若無其事打開水龍頭,將手指伸到涼水中沖洗。水聲嘈雜,像從四面八方猛烈沖撞心扉的思緒一樣雜亂無章。立刻離開。他的潛意識這樣慫恿他。做好這頓飯再離開。他的良心這樣勸說他。把鑰匙還給他。他的理智這樣提醒他。不能給一個病人甩臉色。他的同情心這樣督促他。細細一縷血液還未及匯聚成河,便消失在了視線里??扇~子書卻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乏力,像失血過多無法支撐一樣。葉子書看看傷口上翹起來的一小塊蒼白的破皮,將沾上鮮血的白菜幫子重新洗干凈,落下最后兩刀,把切好的白菜放進盤中,刀尖戳進豆腐盒里。他不再搭理黎楊,也不再回頭,打開頂燈,專心致志對付灶臺上的幾樣簡單食材。河上傳來渡輪低悶的鳴笛聲,飛累了的鳥兒在陽臺欄桿上短暫停留,探頭探腦端詳著屋內無言對峙的兩個背影,幾個歡快的蹦跳之后,撲扇著色彩繽紛的翅膀,朝著夕陽,追逐嬉鬧著飛走了。安靜的房間里傳來挪動椅子的聲響,拖動沉重步伐的聲響,玻璃瓶相互碰撞的聲響,書房門關上的聲響。葉子書傾聽著晚風拂動樹葉時的低吟緩唱,手底下稍頓了頓,如釋重負般輕輕呼出一口氣。他打開抽油煙機,將電飯煲里散發著茉莉芳香的米飯舀進一個小鍋,加上水,蹾在小火上,拿出炒鍋,熱鍋,倒油,炒蒜,炒菜。清淡的飯菜香味在開放式廚房中彌散,溢進客廳,飄出陽臺,與河道間的烤rou及薯條味混合在一起,在低垂四野的幽藍天幕下肆意飄浮。葉子書把白菜炒豆腐擱在灶臺上,拿著勺子慢慢攪動逐漸變粘稠的白粥。閑淡安寧的傍晚和潔白溫暖的米粥安撫了他懊躁的心情。不久之后,他甚至開始思考,黎楊究竟喜不喜歡給白粥里放糖。然后,他的背后傳來“咣”的一聲巨響,那是書房門猛撞在墻上的聲音。緊接著的是深淺不一混亂沉重的腳步聲,浴室門“嘭”地一聲被狠狠關上,玻璃瓶摔碎的聲音、嘔吐的聲音以及痛苦壓抑的呻/吟聲紛至沓來。葉子書握著勺子,扭過上身,定定望向緊閉的浴室門。他回過頭,看看咕嘟冒泡的白粥,站在原地發了一陣呆,將勺子放回鍋里,關掉了火,轉身向浴室走去。☆、Chapter15.6木門內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葉子書敲敲門:“黎楊?”悶鈍的咳嗽聲取代了回應。葉子書無可奈何揉揉眉心,手心搭在門把上:“我能進去嗎?”水聲停歇,卻還是沒人說話。葉子書等了一會兒,慢慢轉動并沒有上鎖的把手,猶豫不決地推開門。他頓時吃了一驚。洗手間里一片混亂,褐色酒瓶四分五裂,大小不一的碎片呈輻射狀散落在黑亮的瓷磚地上,瓶身上的紙標簽浸在不知是水還是酒的一片液體中。黎楊坐在馬桶蓋上,躬著上身,臉深埋進膝頭,一手垂在一側,拎著瓶漱口水,另一手夾在腿和腹部中間,白浴袍遮蓋不住的小腿上,一條血線蜿蜒淌下,在踝骨上方斷流。葉子書皺起眉頭,心里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苗重新高竄起來:“你干什么?施苦rou計,博取同情心?”黎楊拱起的背不住起伏,攥緊的拳頭死死頂在胃的位置,喘了好一陣才苦笑一聲,低啞而斷續地回答:“如果……有用,也、也行?!?/br>葉子書一把將門推到最大,門把手重重磕在墻上:“想自殺可以,但請別在我面前,我可沒興趣被帶到警察局去錄口供,證明自己清白無辜!”說完轉身就走,取來掃把和拖把,利落地將滿地狼藉收拾干凈,抽走黎楊手里的漱口水,擱在水臺上,在他肩上扇一巴掌:“起來!”黎楊淺淺哼一聲,搖搖頭。葉子書站在他身前,照著腿踹一腳:“起來,去醫院!”黎楊還是搖搖頭,低低地道:“疼……”“去醫院,哪兒疼治哪兒?!比~子書有些不耐煩,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黎楊依舊沒有動,背脊和肩膀在一聲溺水般令人窒息的呻/吟聲中猛地瑟縮起來。葉子書的手心感受到了輕微的顫栗。他默然站了片刻,閉閉眼睛,深深嘆口氣,蹲下身子:“哪兒疼?”“胃?!崩钘钤诮阱氤叩脑捳Z聲中艱難地抬起面無人色的臉,劉海像被洗了一樣濕噠噠貼在額頭上。葉子書繃著臉,面無表情看看他慘白的雙唇,再看看他因為疼痛而睜不完全的眼睛。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么,在那一瞬間,他好像從那雙眼眸中看見了淡緋色的落霞。他心里一抖,火氣立刻消了下去。他覺得他有點兒可憐,還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可能說得太重了。可他一點兒不想道歉。黎楊重新低下頭,被汗水浸濕的睫毛像蛾的翅一樣在冷光燈下顫抖,“有沒有……胃藥?以前也、也這樣過,吃了藥就行了,不用去醫院?!?/br>葉子書不想說話,只“嗯”了一聲,用力將黎楊架起來,小步小步扶著他走出去。黎楊整個人都壓在葉子書肩上,胃里翻絞的劇痛像興奮劑一樣,讓他的思維異常清醒。兩個人貼的很近,他聞見清爽的洗衣粉味兒,還有葉子書身上特有的干凈味道。他很想擁抱他,或者向他索取擁抱,可惜除了催促兩腳勉力移動之外,全身上下再也騰不出多余的氣力,即便開口討要,葉子書也一定不會答應。他在臥室和書房間停步,有氣無力地指指書房。葉子書扭頭看著他:“又睡書房?”黎楊近距離端詳著他輪廓端正的鼻子,像吸食大/麻一樣將他溫暖的呼吸收進自己鼻子里,一面體味著“毒/品”在身體中游走時所帶來的奇妙的酥麻感,一面慢慢點了一下頭。葉子書雖然不能理解他為什么非要待在書房里,但也不想與他辯駁,便將他扶進書房,取來水、藥和創可貼,伺候他服下,處理完傷口,打開臺燈,背靠一堵墻坐在一旁,看著他迅速把自己裹成蠶繭狀,瑟瑟發抖蜷在地上。黎楊竭力忍住在舌尖上打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