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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刑鳴仍低著頭,心里一通琢磨,虞仲夜口中的“四爺”,不是清穿劇里的雍正,而是昨晚上才照過面的胡石銀。菲比做菜特別不錯,中式西式都拿手,估計是考慮到刑鳴剛出院不久,一桌湯湯水水、特別清淡的食物。虞仲夜食量不算大,這會兒已經放下了筷子,對刑鳴說:“晚上再去,這會兒人該剛醒,下午一般還得進行帆船訓練?!?/br>明珠臺臺長的人脈圈自是沒話說,聽上去兩人還算相熟,刑鳴“哦”了一聲,垂著眼睛,不停地拿勺子攪動杯子里的咖啡。歷經昨天一場交鋒,有點不情不愿的意思。想了想說:“我晚上還有別的事情?!?/br>虞仲夜低頭喝茶,連眼睛也不抬一下:“推了?!?/br>“可我跟同學約好了去探望師母?!焙迷谶€有李夢圓這個擋箭牌,刑鳴不慌不忙地拒絕,“也是為了我那個醫改的選題?!?/br>“同學?”虞仲夜正視刑鳴,眉尾稍稍抬高,露出一點感興趣的表情,“那個姓李的小姑娘?”刑鳴“嗯”了一聲,也沒多作解釋。他自忖沒必要,到目前為止,他跟李夢圓還保持著再純潔不過的同學關系。只不過,但凡蘇清華跟他提過的事情,于恩于孝,還是很值得他考量的。既然落花一直有意,師父又贊許有加,他這流水也沒理由就得這么無情。刑鳴自認思想開放,沒什么勞什子的處女情結,不介意未來的妻子在他之前是否還有別的男人,同理可以推測,或許也不會有女人介意他是否與同性有過這么不光彩的一段。打從開始他就沒放棄一個念頭,等到水落石出、塵埃落定、萬物花開的那一天,他的生活就會回歸正軌,會娶妻生子,會含飴弄孫,會如死去的父親與活著的師父所愿,順順當當走完余下人生。那一天何時到來?那一天總會到來。“你既然堅持下周回歸,回歸的首期人物訪談不如就請胡石銀。不過能不能請動四爺還看你自己的本事,他跟廖暉不算一路人,多跟他接觸對你有好處,沾染些江湖氣,正好去去你師父傳給你的酸氣?!?/br>什么手上數十條人命,什么一年洗錢八千多億,全是越傳越荒唐、越傳越離譜的傳聞。但很顯然,公眾對這樣的人物肯定有一窺究竟的好奇心,何況連虞仲夜都愿意尊稱一聲“四爺”,想來還是很值得見一見,聊一聊。多交朋友少樹敵。刑鳴不是不懂虞仲夜的意思,喝杯酒、敬根煙、再客客氣氣叫聲“四爺”,既然已經開罪了盛域的廖總,就不能稀里糊涂又開罪一個。然而刑鳴就不樂意別人以這種口氣提他的師父??囍?,不說話,甚至真就抬起袖子聞了聞,一臉疑惑,酸嗎?哪兒酸了?“知識分子十個里頭九個酸,還有一個最酸的,就是你師父?!庇葜僖构戳斯醋旖?,伸出手來拿起刑鳴的那只傷手,捏在手里揉了揉,“老蘇是有能力的人,但這能力使不出來,更不會教徒弟?!?/br>胡石銀年近花甲,但跟虞仲夜一樣,一點瞧不出年紀,說他四十多可以,說他三十幾也行。哪像蘇清華,兩鬢蒼蒼十指黑,一臉受苦受難的底層人民形象。歷史是勝者書寫,規則由強者制定,便連最一視同仁的時間,似乎也獨獨對勝者強者優待。刑鳴心情沉重,原想爭兩句,最終還是閉嘴了。想起那晚上虞臺長盛怒而去,他至今后怕,虞仲夜已經給了他臺階下,他絕不能再那么不識抬舉。第53章想起那晚上虞臺長盛怒而去,他至今后怕,虞仲夜已經給了他臺階下,他絕不能再那么不識抬舉。虞仲夜似乎看出刑鳴有情緒,問他:“怎么了?還覺得人物訪談沒意思?”刑鳴還沒做過人物訪談。他運氣好,干了半年的出鏡記者之后就接班莊蕾,直接上了,什么“全景式、多維度”就不屑說了,直擊時事新聞,挖掘的深度與探討的廣度也遠非一般節目可比。所以他一直對訪談類節目存有偏見。主持人與嘉賓全憑兩張嘴嘚吧,主題全圍繞著一個人,內容出不出彩全靠后期。這種表現方式陳舊老土,壓根沒有含金量。“主持人質素不高,才會淪為編導的傳話筒,話鋒不對,再好的剪輯也沒用。訪談類節目很考驗主持人的控場能力,也很能提升主持技巧?!庇葜僖箍戳丝葱跳Q,“這方面你可以學學小駱。三年前的他還不如現在的你?!?/br>這不是刑鳴第一次聽人在自己點明駱優的優點。上回聽一個導演吹捧駱優,說他在東亞歷練了三年,現在的他將大量的與一線采訪的經驗融會貫通,可以隨便問,隨便聊,沒有接不上的話。以他的年紀,能有這樣深厚的內力實在不容易。訪談類節目駱優自然是很擅長的,他在東亞的那檔就是同類型節目的翹楚,品牌效應一度直追,然而他走了以后,接替他的女主持明顯水土不服,水準大跌,自此一蹶不振。“這次去美國,小駱很讓我刮目。做事踏實,做人漂亮,這些都跟他本人的背景沒關系。撇開背景,你還是比不上他?!?/br>虞仲夜夸獎駱優的同時,刑鳴反倒平和了。他開始反省。孤男與孤男同游異國,共處一室,尤其駱優那一臉溢于言表的愛慕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他原先還特別惦記他們睡了沒睡,這會兒卻突然覺得自己特別沒意思。這么沉迷于小情小愛,小癡小怨的,到底不該是刑宏的兒子。刑鳴知道老狐貍用了激將法。但偏偏這招管用。他大方一笑,不就是胡四爺么,回歸的頭一期,就他了。為表現兩人已經冰釋前嫌,自己已經心無芥蒂,刑鳴風卷殘云地把自己喂飽,謝過菲比的早餐,還主動提出要送虞仲夜去機場。剛上車不久,手機就響了。刑鳴摸出手機看了一眼,號碼顯示是李夢圓。當著虞仲夜的面,刑鳴沒敢接電話,只草草回了一條微信,意思是眼下不方便回電,讓對方等著自己聯系她。他跟虞仲夜捱的近,發微信時本能就側了側上身,遮著掩著的樣子顯然有些鬼祟。刑鳴把手機又揣回兜里,一轉頭,正好對上虞仲夜那雙深之又深的眼睛。他突然就有點心虛,故意打岔道:“老師,你美國中國來回跑,睡得那么少,還得倒時差,不累嗎?”虞仲夜闔上眼睛,仰頭后靠:“累?!?/br>仿似一捱上頭枕就睡著了,刑鳴側著頭,細細端詳虞仲夜的臉。六月的天氣,早晨七八點鐘的太陽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