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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色不錯,估摸著一會兒得有好事情發生?!?/br>“哪有好事情,”老陳懶得陪一個小孩子打哈哈,矛頭直指群演事件,“我看是要大禍臨頭了,臺里最近可不太平?!?/br>“我也看了,朝鮮半島局勢緊張、美軍隱形驅逐艦駛入南海,新聞工作者大多都愛湊這樣的熱鬧?!?/br>說的都是最近的新聞,四兩撥千斤,兩個都是當演員的料。刑鳴頭一回來臺長辦公室,不禁四下一番打量。室內設計走的是禁欲路線,金屬色調的黑與灰,簡單到近乎乏味的幾何圖形,黑色大理石辦公桌后是連著兩大排書柜,里頭的書排得整整齊齊,滿滿當當。虞仲夜抬臉對上刑鳴的眼睛,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撞了一下,沒濺出一絲火星。人前,他們是普通的上司與下屬,循禮的老師與學生,人后……人后他們根本不是人。三天過去了,刑鳴脖子上的勒痕依然清楚,走路依然有點跛。虞仲夜也不故作與刑鳴不相熟,開口問他:“明天是周末,晚上什么安排?”“回家看看我媽?!毙跳Q如實答,“我爸生祭要到了,得陪她去給我爸上墳?!?/br>估計也是隨口一問,虞臺長這兒沒了下文,拿起遙控器打開辦公室內的平板電視——電視里正在播放東亞臺一檔名為的節目,兩個瞅著挺滄桑的男人自曝參與了的錄制拍攝,說節目里那些煽情橋段都是由人精心設計的,還說設計者就是那個比明星還帥的男主持……倆群演都是橫漂,也都見過不少娛樂圈叱咤風云的腕兒,自然不記得區區一個電視工作者的名字,但東亞臺那位男主持同樣比明星還帥,立即毫不客氣地指出,你是說刑鳴嗎?……聽到這里的虞仲夜笑了一聲,看著刑鳴問:“這節目你看了么?”刑鳴點頭:“看了?!?/br>虞仲夜手指輕敲黑色大理石桌面:“解釋一下?!?/br>“是我臨時改的選題,人物是真的,故事是真的,只是有些打工者太怵攝像機,為免拖延進度才另找了群演。人是我面的,也是我選的,責任不在制片與編導?!?/br>盡管眼下處境堪憂,但刑鳴還挺仗義。他原本也沒打算替自己的錯誤開脫,畢竟虞仲夜不是外行人,這年頭電視臺為了追求節目效果,安排群演、替身與拍手觀眾根本不是什么新鮮事,品格再低劣些的還會刻意炮制虛假新聞。但不是明星真人秀,對于以“求真”二字立臺的明珠臺來說,這樣的錯誤幾乎是不可饒恕的。刑鳴對這一點自然清楚得很,否則也不會這么火急火燎地爬上虞仲夜的床。“東亞臺也太不上路了,播這樣的節目至少得跟我們先打聲招呼?!笔虑轸[到這一步,老陳也有點慌了,這兩年衛視臺的競爭已趨白熱化,背地里互相舉報傾軋那是常有的事情,但一般都不敢這么明刀明槍。虞仲夜倒是不以為意,用目光一點電視鏡頭里那位男主持,笑說:“駱優臺風不錯,有時間約一約,看他想不想來明珠臺發展?!?/br>“豈止臺風不錯,就駱優這模樣,一線男星里有幾個能比得上?但這事情不好辦,駱優近兩年勢頭很猛,現在算得上是東亞衛視的一哥了吧,他們哪兒那么容易放人?”老陳想了想,不放心地補一句,“再說他在東亞衛視眾星捧月,估摸著也不愿意另辟山頭,跳槽去別的地方?!?/br>“人往高處走,尤其是媒體人,最不乏思維和野心?!庇葜僖沟共凰评详愡@么悲觀,微一頷首道,“他會來的?!?/br>接著他們就聊起了一些近期的時事要聞與娛樂風向,似乎完全無視了還杵在辦公室內的刑鳴。刑鳴仍舊立得筆直,耐心等著,這個時候只能聽天由命了,反正他臉也不要了,能豁的都豁出去了。閑聊了估摸十來分鐘,虞仲夜這才突地一轉話鋒,問老陳:“的群演問題,新聞中心準備怎么處理?”照老陳的意思,鐵定是要對刑鳴挫骨揚灰,教他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但這會兒皇帝還沒下旨,他一個太監不敢擅權。他吃不準虞仲夜對這件事持什么態度,于是沒敢把話說滿,只堆著笑說:“這事兒既然虞叔已經知道了,我當然是聽虞叔的?!?/br>老陳的年紀比虞仲夜大出不少,卻常跟著臺里的小輩一起管虞仲夜叫“虞叔”,其溜須拍馬的功力可見一斑。刑鳴由始至終冷眼旁觀,幾乎發笑。高力士。虞仲夜也笑了:“我不攬你的權,聽你的意思?!?/br>“我的意思么……”老陳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這事兒說大不大,網上鬧一陣子也就過去了,但這事情說小也不小,‘真實’二字是新聞工作者的鐵律,明珠臺的立臺之本就是務實求真,我們如果不管不問,我們臺的聲譽肯定受損,我的意思是立即解除責任人的聘用合同,并且公開發表聲明,明珠臺絕不姑息造假的行為,對于造假的員工也將永不錄用?!?/br>老陳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解除聘用合同就等同于將刑鳴掃地出門,而一紙“永不錄用”的公開聲明幾乎就斷絕了刑鳴繼續留在電視媒體圈的可能。“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庇葜僖瓜蚶详愂┒魉频狞c了點頭,像是終于想起了屋里還有個大活人,又望向刑鳴,用既冷且靜的目光攆他出去。刑鳴微微怔住,眼睛干得冒火,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感到憤怒或者委屈,而是覺得好笑。事與愿違,白賤一回。多么可笑。第5章事與愿違,白賤一回。“謝謝?!毙跳Q擠出一絲笑容,沒頭沒腦地跟虞仲夜道了聲謝,就真的出去了。可還沒走出多遠,他又折回來,咣一聲推開臺長辦公室的大門。他冷著一雙眼睛,煞著一張臉,一副劍履上殿要逼宮的樣子。辦公桌后的虞仲夜穩坐不動,老陳嚷起來:“干什么!讓你出去,沒聽見?”刑鳴突然釋然了。心說那些人鄙視莊蕾根本毫無道理,所謂“玄素之方”“黃赤之道”,這房中事到底是門技術活,自己顯然不是干這行的料,他那晚上使出渾身解數,扭腰動胯丑態百出,可如今回憶起來,當時虞仲夜氣息始終不亂,態度始終曖昧,既沒有拒絕,也沒給承諾,自然眼下談不上失信一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再沒更壞的可能,刑鳴索性直截了當:“我還有話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