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種陳述性的語氣道：“確實有要提高的地方?！?/br>
“哪里？”夏玨馬上問，都忘了臉紅。

聞驍把紙頁正對他，指著某處說：“這里畫小了?！?/br>
“……”夏玨臉上剛剛褪下的紅頃刻又燒了起來，他一躍而起奪過速寫本，抱在懷里，憤憤地盯著聞驍，“耍流氓好玩？”

這時聞驍才笑了一下，說：“到底是誰耍流氓。有本事意yin我，沒膽子承認？”

“承認就承認，”夏玨小聲嘀咕，“但你也不能歪曲事實吧——我哪里畫小了？”

聞驍頓了頓，突然在夏玨跟前把皮帶解開，金屬扣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身材很有勁，肌rou不僨張，而是收得緊緊的，腰身精瘦，抽掉皮帶后褲腰就松了一些，稍向下掛。這種景象，明明什么都沒露，沒來由地讓人覺得性/感。

夏玨把速寫本放在一邊，慢慢把兩條長腿也收到椅子上，整個人蜷成一團，發燙的臉貼著被冷氣吹涼的膝蓋。

聞驍卻又沒有下一步動作了，一臉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會兒，把皮帶隨手一掛，轉身繼續收拾東西。

“……又耍我，”夏玨沖他背后嘟囔，“不就是畫畫你？以后見一面都難了，真小心眼?！?/br>
聞驍頭也不回：“我說了會去看你?！?/br>
夏玨光腳從椅子上跳下來，踩著地板蹲到他對面。

“來討親？”聞驍問。

夏玨說：“是搶親?！鄙扉L脖子在聞驍臉上啄了一口。

鬧著玩一樣。聞驍覺得好笑，托著腋下把人輕松抱起來，撲到被子上，身體力行地詮釋了什么是真正的“搶親”。

夏玨呼吸亂了，被松開后攤開四肢，無法無天地把一條胳膊一條腿架在旁邊聞驍的身上。

“好快啊，”良久，他說道，“怎么會這么快，高考不是昨天才結束嗎，不是說這個暑假有三個月嗎?！?/br>
聞驍說：“一學期加上考試也只有十八周、四個半月而已?！?/br>
夏玨沒接話，只是翻了個身，摟住他的腰。聞驍是斜躺在床上的，一條腿掛在下面，腳尖碰到了旅行箱的邊沿。他輕輕踢了踢，好像這樣就能把離別在即的愁緒也踢遠一丁點。

室內變得安靜。

“你畫過自己嗎？”過了一會兒，聞驍突然開口問。

“自畫像？”夏玨說，“有的?！?/br>
聞驍繼續問：“穿還是不穿的？”

“……”夏玨反應過來了。

“乖，”聞驍偏頭看向他，手指帶著某種意味，穿過他柔順的頭發，“在我走之前多畫幾張?！?/br>
夏玨沒有應。

但最后在聞驍出發前，他還是把一本裝訂起來的冊子交給了聞驍。

“那個……一周只能看一頁啊，”機場里，夏玨再一次小聲交代，“否則下回真的不給你畫了?！?/br>
聞驍說：“所以只要我一周看一頁，就還有下回？”

夏玨作勢要錘他。

“來啊，重一點，”聞驍笑了笑，說道，“最好能痛到下次見面——要么你干脆下個毒？五步散鶴頂紅，什么都好，要定期發作的那種，我好有正當理由請假來找你拿解藥?！?/br>
夏玨被他難得的奇思異想逗樂了，輕輕一掌拍在他胸前，說：“好啊，下了?！?/br>
聞驍順勢把他的手掌在胸口貼了片刻，然后說：“真毒——走了?！?/br>
機場高聳的吊頂，引擎的巨大轟鳴，帶回音的廣播。聞驍慢慢走遠，這一切橫亙在他們之間。

兩個人站在一起時，常常覺得世界不過如此，而一旦分別，洶涌的孤單感席天卷地，瞬間使人覺得自己無比渺小。

聞驍在安檢門前最后回了一次頭，看見夏玨還站在原地。他沖那邊揮了揮手，轉身時，眼前毫無意外地一片模糊。

聞驍竭力控制眼眶，想強壓下那種酸脹感。查證件的女安檢員被瞪得莫名其妙，還打趣了他幾句。

而聞驍走后的第二晚，夏玨也要準備明日從家中出發，前往江西。

“自己行不行？”聞驍在電話里問，“要是東西多，就讓jiejie送你?！?/br>
夏玨笑道：“你飛北京都能一個人，我坐高鐵而已，哪要那么金貴?！?/br>
“那徐成凱怎么說？”

“我都沒告訴他開學的事，否則他肯定要來，”夏玨道，“你是不是又給我挖坑？我才不往里跳?！?/br>
聞驍不置可否。

“你在那邊怎么樣？”夏玨問。

聞驍說：“都好?！?/br>
“就兩個字，太敷衍了吧?！毕墨k不滿地嘟囔。

聞驍于是平靜道：“今天有人看見我們的照片了?！?/br>
他說的是兩人去廈門時，俞綺拍的那些，各種角度各種姿勢，雖然是兩個男生，但明明白白是一系列情侶照。

聞驍的手機屏保是二人牽手，主屏是兩人相視一笑的瞬間，都被一個室友看到了。這位名叫季新詞的室友，性格與杜敏文有異曲同工之妙，首先經歷了短暫的呆滯，而后對LGBT群體表示尊重與支持，最后開始八卦，問聞驍是不是某個明星的地下情人，搞得聞驍哭笑不得。

由此，聞驍也打開了一個突破口，順便對其他室友出了柜。他們當中除了一位選擇了沉默搬走，其余的都能接受。

但夏玨不知道那些，乍一聽，不免呼吸一窒，緊張到只能發出單音節：“??？”

聞驍好笑道：“啊什么？”

“那你同學——”夏玨有點結巴了，“沒怎么樣吧?！?/br>
“能怎么樣，聽說醫學院的一個班，還有十來個gay和les在班會上一起出柜，”聞驍笑了笑，“類似的事付寧宇去年就對我說過，這邊的校風普遍開放?！?/br>
夏玨松了口氣。

“——但你不行，”聞驍忽然想起什么，“你少和別人多說?！?/br>
夏玨不服道：“憑什么？”

聞驍說：“就憑你愛招人?！?/br>
他想象中，身在藝術學院的夏玨一聲吶喊，搞不好方圓十里，萬眾“一”心，普天同慶，開“基”立業。

“……誰招人了，”夏玨一陣臉熱，“倒是你，怎么就不反省一下自己？”

聞驍說：“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