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上個月月考，超市門口?！倍琶粑娜鐚嵔淮?。

超市門口？聞驍回憶片刻，想起當時的場景：他喂了夏玨一顆奶糖。

站在他的角度，會覺得這個動作并不過分。但旁人如果注意到了，完全是另一種觀感。

一方面，男生之間本來少有這么親密的動作；另一方面聞驍生性冷淡，眾所周知?？傊琶粑囊谎劭吹剿麄?，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從那以后，杜敏文不由自主地進一步留心了聞驍和夏玨之間的小動作，越是留心，越是心驚。比如無數次在食堂，他感覺自己再不去打斷，那兩人之間的粉紅泡泡恐怕會把隔壁齁死，冒到人盡皆知。

尤其通知元旦晚會的那個晚自修課間，走廊上到處是人，他眼看聞驍把夏玨逼進墻角，竟然像是要親上去的樣子。

——這也太社會了吧！驍哥不愧是驍哥，不但成績逆天，談戀愛也非同凡響，如此刺激。

杜敏文想到自己的女神邵涵薇，有點酸，又有點怕，每天都在“好想向驍哥討教早戀秘方”、“驍哥又做過了要暴露了該我出馬了”、和“驍哥會滅我口嗎嚶”之間反復橫跳。

累死個人。

“所以你怎么想？”聞驍不知道他心中百轉千回的彎彎繞繞，只說，“要是介意，我可以換座位?！?/br>
杜敏文一愣：“介意？……不是，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介意你虐狗？”

聽到這里，聞驍基本已經可以肯定了，杜敏文對自己和夏玨的事沒有抵觸情緒。他委婉道：“看你最近的反應，以為你接受不了?！?/br>
杜敏文恍然大悟，知道聞驍誤會了，不好意思地解釋：“我那是怕被你滅口……反正你們的事我沒和任何人說，不過你們也注意點，別太高調了，小心被姜明才——”他做了個抹脖子吐舌頭的動作。

“我有數，謝了?！甭勻斴p笑了笑。

杜敏文腦海中閃過無數他和夏玨過分甜膩的畫面，惆悵地想：不，你沒有。

兩人各懷心思地告別。

走廊上，聞驍靠邊站了一會兒，俯瞰樓底，銀杏葉鋪了厚厚一疊，滿地交錯的秋色。下午落了場小雨，空氣濕潤清涼，他深吸一口氣，感覺情緒都透亮了許多。

一種后知后覺的慶幸，緩慢襲上聞驍的心頭，為方才杜敏文對他與夏玨關系的反饋。

和夏玨在一起，聞驍自認光明正大，他從來不懼怕被人知曉，只是在擔心，如果杜敏文不能接受他們的事，夏玨會不會很失望。

畢竟一直以來，夏玨都十分渴望進入一個能被接納的世界，去自由吹夢。句州是聞驍帶他來的，聞驍不希望這里成為他吹夢路上的又一道坎。

——夏玨對這個世界的熱情與愛，最好不要再受到哪怕一點點傷害。

幸好。

聞驍眼神和緩，伸手看了看表：六點四十。

樓梯那邊傳來一陣輕快的動靜，夏玨準時到了，白衛衣、黑夾克，帶著一股牛奶沐浴露的甜味，以及淺淺的柑橘香。

聞驍側頭，看見他散著頭發，發尾因為動作微微飄揚，眼睛、嘴角，都是帶笑的。那種笑，會讓人的心變得很軟很軟。

“你怎么在這里等我，”夏玨一邊跑過來，一邊用發圈綁了個松松的低馬尾，擔心道，“不是都說好時間了嗎……等很久了？”

聞驍幫他整理垂落的碎發：“沒多久。本來想上去找你，遇到了杜敏文——他知道我們的事了?！?/br>
夏玨登時一驚，上下打量聞驍。

“怎么了？”聞驍手指擦過他耳朵，忍不住撥弄了兩下。

夏玨緊張道：“你們沒動手吧?！?/br>
“當然沒有，”聞驍答，“他讓我們別太高調，小心被政教處抓?！?/br>
“……還有呢？”

“還有什么？”

夏玨漸漸明白了：“他、他不介意？”語氣放輕，小心翼翼的，又驚又喜。

聞驍望著他，慢慢揉搓他的耳垂，眼中浮現出暖意。

這就是肯定的意思了。夏玨一時恍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這對他而言是太罕見的一件事。

“回神了?！甭勻斴p叩一記他的額頭。

夏玨“噢”了一聲，眼神重新聚焦，直直地盯著聞驍。

聞驍被盯得燥熱，喉結滑動一下，問：“又做什么？”

“……沒事，”夏玨搖搖頭，忽然笑了笑，“就是覺得和你在一起之后，所有事都會好起來?！?/br>
“你應得的?！甭勻斴p聲道。

氣氛正濃，夏玨卻一個激靈，條件反射：“Deserve?！?/br>
“走火入魔了？”聞驍頓時失笑，“不過你這次的英語成績確實進步很大?！?/br>
夏玨十一月月考進步的26分，有12分都在英語上。

“主要是聞老師教得好……”夏玨笑道。兩人一邊說，一邊出宿舍樓，朝教學區走去。

排練安排在晚上七點半，兩個理科實驗班之間的小教室。

聞驍和夏玨提前到了場，幫忙搬桌椅、騰置場地。集體歌舞劇，人特別多，分為表演組、舞蹈組、合唱組。已經說好了，聞驍和夏玨進合唱組，負責領唱歌曲開頭，聞驍先，夏玨后，每人四句。

聞驍聲音條件不錯，但唱歌水平一般，俞綺反復教他用氣發聲的技巧。大學霸罕遭難題，獨自到一邊輕哼練習：“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

氣息還是不行，但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太好聽了，一旁的女生紛紛捧心，湊在一起無聲尖叫。

而他唱完四句，夏玨正好接上：“穿過幽暗的歲月/也曾感到彷徨……”

清越明朗，說不出得相配。

兩人對視一眼，青春年少的男孩，歌詞特別應景。聞驍聽見一連串不知所謂的竊竊私語：“鎖了鎖了鎖了……”

鎖？沒等他想明白具體的意思，議論間，越來越多的人進來，熟悉或陌生的，包括和夏玨同班的池鹿。

聞驍靜默，看向夏玨。

“我真沒和她說過話了?！毕墨k舉手低聲發誓。

話音未落，慘遭打臉，池鹿徑直走來與他們打招呼。

“我是舞蹈組的，”短發的甜美女孩軟聲道，“聽說你們要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