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金醫院很近。

“早上有探視限制，”聞驍說道，“所以上午我先去，你在家把作業寫了，下午三點之后再過來?！?/br>
夏玨低低應了一聲：“哦?！?/br>
聞驍揉了揉他的頭發：“還在發脾氣？”

“……我去洗澡?！毕墨k說。

他離開客廳。聞驍望著他的背影，在沙發上坐下，心情說不出的煩悶。

聞驍當然預料到了被隱瞞的夏玨會生氣，只是沒想到對方會氣到這種程度，而且不知道是氣在哪里。

損失？夏玨沒什么損失。那就是氣被騙這件事本身？好像又不止。

聞驍拿出手機，看見了微信里八分鐘前陳安心的回復。

心安處：……

心安處：厲害了她。這也能遇到你？

心安處：我和她……哎這事說起來也挺尷尬的，就是她非要我也復讀，我不太愿意。

心安處：我也想讀好大學啊，可我真沒那個本事。再說，以前她問我想干什么，我說我想游泳，她說不行，讓我退隊，我退了；后來讓我高考，我考了；還讓我遠離這哥們兒那兄弟，我也遠離了……現在又要我復讀？

心安處：我真累了。

心安處：我知道她的脾氣，她跟你說的肯定不止這句。她難得讓我在身邊交個朋友，就是你，以前都是讓我去她學校認識人，不讓我跟自己那邊同學一起玩。

心安處：她就喜歡管這管那的?？稍僭趺垂?，也不能逼著我復讀??？我為考上現在這學校，說是懸梁刺股也不夸張，現在說退學就退學？

心安處：雖然她說的是挺有道理……

后面還有一大串消息。

聞驍不習慣給人當樹洞。眼看聊天框上方對方的名稱又變成“正在輸入”，他直接問：你自己怎么想？

“正在輸入”持續了許久。

心安處：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已經想通了，要復讀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再苦一年?？伤傔@樣凡事都不留給我商量的余地……我真的忍不了了。

聞驍直白道：你想和她分手？

心安處：以前沒想過，現在不好說。

談了半天，也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聞驍回復：你自己考慮好就好。

他管不來別人的感情關系。

心安處：哎哎，等等??！

心安處：我還想問你呢，你覺得我該怎么辦？要說她不好，也不是，她要我做這做那，幫我安排，她自己估計比我還辛苦。

心安處：而且她管我那些事吧，也是為我好……

聞驍看到末句，視線微微一頓。

類似的話，他剛剛才對夏玨說過。

心安處：我就是感覺，很多事情她自作主張就幫我做了決定，或者干脆完全瞞著我，只給我一個結果，美其名曰善意的謊言……我和她在一起兩年了，我倆的事，我一直都沒有參與感。

“咔噠”一聲，浴室那邊傳來響動。夏玨洗完澡，進了臥室。

聞驍看著手機屏幕，靜默片刻，輸入：你和她的事，還是由你們自己決定吧。

隨后他也朝臥室走去。

房間內，夏玨頭發濕漉漉的，沒吹，肩上墊著一條干毛巾，呆呆坐在床上。不斷有水珠從他頭發上滑落，淌過他線條漂亮的臉廓和脖子。

因為剛從浴室出來，他整個人還都微微帶著粉色，渾身散發出沐浴露的清香。

聞驍忽然覺得渴，抽出那條毛巾，動手幫夏玨擦了擦頭發。過程中夏玨藏在毛巾底下“嗡嗡”幾聲，似乎說了什么話。

“怎么了？”聞驍停下動作，問。

夏玨把毛巾掀開，像是不好意思看他，把臉別到一邊去，小聲道：“我后悔對你發脾氣了?！?/br>
聞驍稍怔。

夏玨別扭而惆悵地說了一句：“我好想親你啊，從一見面就想了，到現在也沒親著——都是我自己作的?！?/br>
他越說越沮喪，腦袋一點點低垂下去。聞驍沉默一會兒，把毛巾丟到旁邊，雙手捧起他的臉，擺正，俯身湊近。

甜，又軟；想咬破，又心疼。

分離時夏玨身上的粉已經冷卻了，臉上卻還是紅撲撲的，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聞驍看。

“一天沒見了，”他說，“好想你?！?/br>
聞驍沒回話，但動作溫柔地把他沾在臉上的濕發撥開，在他臉頰上又親了數下。

夏玨抱住聞驍的腰，側臉貼在聞驍緊實的小腹上，很依戀的姿態。他說：“我不是故意發脾氣的，就是有點難過……我已經把jiejie當成親jiejie來看了，要是讓我自己在考試和照顧她之間選，我肯定會選她?！?/br>
聞驍說：“我知道。以后我不會再做這種事?！?/br>
他想起陳安心在微信上說的“參與感”。他意識到，讓夏玨生氣、或者說恐慌的，除了“被隱瞞”，還有致命的一點，就是“被排除”。

他抱緊了夏玨，彼此的心意在安靜中相通。

一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人勉強算是“小別”，用讓人臉紅又手酸的方式慶祝了一下。

溫存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夏玨還在睡，聞驍起來寫了張紙條，給他布置學習任務。

之后步行去醫院。聞驍原本擔心又撞上林婧妍，被追問，結果一進病房，聞如是的病床邊竟然坐著另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候鳥33

——十八九歲的大男孩，清爽的寸頭，濃眉大眼，笑起來會露出一顆小虎牙，很陽光，同時也有些稚氣未脫的樣子。

……樓山關？

聞驍在記憶里搜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名字。

樓山關，夏玨曾經的室友，在馮坤面前為夏玨說過話，之后因為陶桃的事情對學校失望，退了學。此外，他向夏玨要過聞如是的聯系方式……似乎想追求聞如是。

聞驍的第一反應就是聞如是被sao擾了，快步走過去，一臉戒備地低喝：“你怎么進來的？”

現在是上午，唯一一張探視卡在聞驍自己手里，樓山關沒道理能進住院大樓。

樓山關正專注地與聞如是說話，完全沒看見聞驍進來，頓時嚇了一跳，結巴道：“聞、聞驍？我、我媽在這兒體檢，我聽說jiejie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