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驍道：“對不起什么？”

“我是想找你一起吃飯的，”夏玨解釋，“可我們班人都說你特別受歡迎，肯定和人先走了。他們還說……”

他稍停頓。

“哪個他們。尤思博？江承弼？何陽暉？”聞驍一連說出三個名字，說完自己也很吃驚：他一向不會去記憶無關緊要的人或事。

——又或者說因為夏玨的關系，這三個名字不再無關緊要，而是被他記恨上了。

“你知道？”夏玨意外，繼續道，“他們跟我說了很多你以前的事?！?/br>
聞驍一怔。

夏玨說：“他們告訴我，你以前當過升旗手，拿過數學競賽獎，還總考年級前三，是全校一半多女生的暗戀對象?！?/br>
說到后來，夏玨發自內心地感慨：“聞驍，你好厲害啊?！闭麄€人沉浸在崇拜的情緒里，看聞驍的眼神幾乎要發出光來。

聞驍脹開的煩悶情緒倏爾被他熱烈的眼神戳破了，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夏玨又道：“而且我有點不好意思?！?/br>
這里的光線比剛才還要昏暗，聞驍看不出來他有沒有臉紅，應該是有。

聞驍靜靜望著他。

“我昨晚做夢了，”夏玨咬了咬嘴唇，“夢見我們——”

這種事，當面說出來太羞/恥了。他沒能說完，低頭，把手插進褲兜里，盯著自己的鞋尖。

夢。數不清的畫面在腦海里浮現，一股燥熱的氣息從聞驍心底鉆出來。他著了魔一樣，輕不可聞地問了一句：“夢見老公……你了？”

夜色，風聲，樹影。

來來往往，都是回宿舍的學生。

聞驍的音量很低，除了他們兩個沒人能聽見，可夏玨還是瞬間僵死，頭頂快要冒出熱氣，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么，”靜了片刻，聞驍說，“自己叫過的，現在又害臊？”

他語氣鎮定，淡淡的，其實心跳也很快。

夏玨更是臉上guntang，心慌得口不擇言：“是、是誰害臊？你也就占嘴上便宜?！闭f完意識到自己要挨罰，機敏地拔腿就跑。

聞驍下意識地伸手去拽，擦著夏玨的衣角拽了個空。等他也走進宿舍大廳，夏玨早溜沒影了。

聞驍把拽空的手放進衛衣口袋，回了宿舍，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剛看你在外面和人說了好久的話，”室友看見他，隨口開玩笑，“扎辮子的，女生??？”

聞驍道：“不是?！?/br>
“夏玨吧，十三班的插班生，男的，”另一個室友插嘴，“聽說是聞哥親戚?！?/br>
親戚？這個詞讓聞驍感覺挺新鮮的。夏玨算是他的哪門子親戚，或者童養媳也算親戚嗎？

果然，室友也問：“親戚？鄒明茉和鄒明莉那樣的？”

鄒明茉和鄒明莉是聞驍那一屆的雙胞胎姐妹花。

聞驍跟他們不如與付寧宇、陳新岳那么熟悉，沒開“小老婆”之類的玩笑，只推說是表兄弟。

洗漱完上床，熄燈前兩秒，聞驍收到了夏玨發來的短信。

燈滅了。聞驍用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住，確定不會透光，查看短信內容。

夏玨：別氣啦。

聞驍回復：說句好聽的。

夏玨個沒出息的，討好起他來簡直毫無底線，迅速發來兩個字：老公……

那串省略號，聞驍幾乎能想象手機那頭，夏玨在被窩里悶得滿臉通紅的樣子。

然而越是這樣，他心里那點惡趣味越是要發作。聞驍不依不饒道：什么叫只會占嘴上便宜？

夜色令人大膽。夏玨見他肯回復，應該是消氣了，又皮起來：難道不是？

聞驍盯著屏幕，胸口一梗。

這句話約等于嘲諷聞驍下半身能力不行，連帶著剛才的親密稱呼都顯得嘲諷力十足。

要是聞驍再年長十歲，類似的話對他殺傷力就幾乎為零了?？墒甙藲q，介于少年與成年之間，未嘗情/事，正是對這方面尤為敏感的時候，夏玨這一箭正中膝蓋。

聞驍冷冰冰回復兩個字：睡覺。

明顯又氣了，夏玨又發來幾條，聞驍都沒回，直接關機了。

他想：難道夏玨上次還沒嘗到教訓？

就是假期第一天，夏玨說他“不行”，被弄出眼淚的那次。他原本以為夏玨會怕了他，不敢再那么說了。

現在看來不是，不僅不是，膽子還見長。

聞驍不知道，就他那點功力，也只有他自以為是懲罰。夏玨當時怕了、慌了，事后回味，其實受用得很。

關機后，翻來覆去。

到晚上十一點，聞驍依舊沒能睡著，心里被一股氣憋得難受。為什么？為一句玩笑？不止。

一整天的事，聞驍有一種感覺，仿佛夏玨像那片沒捉住的衣角一樣，在從他掌心里飛走。

其實這么說并不對，一段平等的感情關系，怎么會有誰把誰牢牢抓在手心？可撇開理智，聞驍就想這么做。

他把夏玨帶到了新的環境，想讓夏玨過得好，可夏玨如果真的完全融入新環境，交到新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圈，他又不習慣。

說白了就是夏玨一直以來太寵著他了。兩人相逢以來，夏玨好像總在圍著他轉，順從他，被他安排，他甚至忽視了一點：夏玨也有自己的生活。

比如今天，哪怕夏玨沒有任何理由，不選擇他而選擇和同學一起吃三餐，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他就是不舒服，像心少了塊rou，丟了要找，跑了要抓，搶也要搶回來。

這就是他曾經對夏玨說過的：我會吞沒你。

無論當初是誰追誰，現在誰離不開誰不言而喻。聞如是提醒他“月滿則虧”，也是這個道理。

道理，聞驍都能想清楚，但他暫時做不到。目前他滿腦子的念頭，都是把夏玨吃下去、吞進肚子，這樣他才能安心。

——那如果他們做到更親密的一步，會不會就不一樣？

鬼使神差的一個想法闖入聞驍心間，很快被他壓下。

難捱的一夜。

清晨，聞驍被校園廣播叫醒。

昨天他是最早的，今天卻是最晚出門，到教室剛好踩點，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