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擋，鏡頭奇跡般捕捉到了他們接吻的畫面。

兩人各自有半邊臉消融在光里，但貼在一起的部分十分清晰。他垂著眼睫，夏玨的表情微微驚訝，在說一個無聲的故事。

聞驍把照片設成了屏保和手機桌面。

“你不怕被jiejie看見？”夏玨小聲問。

聞驍說：“你以為她不知道？”

夏玨頓時瞪大眼睛。

聞驍好笑道：“她早就看出來了。不然還要當著你的面說要讓我出國？”

“所以她是……不同意嗎？”

“不算，”聞驍搖搖頭，“你別多想?！?/br>
夏玨急了：“這哪里叫多想！你怎么總是這樣，什么也不告訴我?！?/br>
聞驍想彈他腦門。夏玨有點氣，躲開，臉更紅了。

“……她真沒有不同意，”聞驍說道，“氣什么？我什么事不肯告訴你？”

夏玨悶悶道：“任何事?！?/br>
聞驍皺了皺眉。

夏玨發現了，又不敢氣了，改口道：“……一些事?！?/br>
“那你想知道什么，現在問?！甭勻數?。

夏玨想了想，說：“為什么帶我來上海？”

“一方面是你自己說過，想來，”聞驍說，“另一方面，我也問你一句，你現在覺得這里怎么樣？”

夏玨說：“太好了……”

他重音在“太”字上。聞驍又問：“那是好還是不好，喜歡還是不喜歡？”

“很好。很喜歡?！?/br>
“想不想考來這里？”

“想——”夏玨驚呆，“你說什么？”

聞驍揚眉：“不是說想復讀重考？”

“想、想是想，”夏玨有點結巴，“可不是還沒定嗎？而且考來這里……我不行的！”

因為區位優勢，東南沿海地區的高校分數都普遍偏高，更不用說是上海。

“誰說的不行?！甭勻斆碱^又皺緊。

夏玨當然也想行，可三編橋社區周邊的教育資源極其差勁，他又交不起擇校費，所以哪怕在初中是第一名，都沒能念上普高，又怎么能奢求通過八個月的復讀重考，一口氣沖到上海？

在聞驍開口之前，他最好的設想也只是能出縣城，考進市里最最普通的二本，至于摸上末流一本，那已然接近做夢。

“我真的……”夏玨動了動嘴唇，自己也有點難過。

他知道聞驍是在鼓勵他，可這種鼓勵太高了，擦著他的頭發絲輕飄飄過去，扎不準實質目標。而且他又想到，聞如是打算安排聞驍出國，而他連考來上海都做不到。

他和聞驍，真的相隔太遠了，比從這座東方明珠塔底到塔尖還要遠。

“什么真的，”聞驍把手機放進口袋里，目光嚴厲地看著他，“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你喜不喜歡這里？”

“喜歡?！?/br>
“想考嗎？”

“……”

聞驍用力攥著他的手，說：“你往腳下看?！?/br>
夏玨茫然地看向腳下，視線穿越透明的玻璃板，看見繁華盛大的城市煙火人間。

和縣城全然不同的廣闊世界，大廈高聳，交通橫貫地上地下，似乎永不間斷的車流，洶涌的人潮。

“想不想？”聞驍問，語氣接近蠱惑。

夏玨無法違背內心，埋著頭咬牙道：“想?！?/br>
聞驍“嗯”了一聲，拍拍他的頭，莫名問：“還記不記得我叫什么？”

“聞驍？”夏玨疑惑。

“我在，”就好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聞驍應道，語氣平淡，“我不會走，不會出國。我和你一起復讀重考?！?/br>
……

夏玨驀地抬頭，感覺自己像是失聰了，否則怎么聞驍的后半句話那么不真切，或者說，不真實？

“你……”他聲音微顫，怔怔地望著聞驍。

“我不出國，我和你一起復讀重考——這次聽清楚了沒有？”聞驍和他對視，耐心地重復一遍。

夏玨呆呆站著，眼里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水汽氤氳的色彩。好像一陣狂風熱烈吹來，他如同一面干癟的旗幟，倏爾被鼓足了勁，兩腳即將飛揚離地，甚至有點站不住。

“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是個哭包？”聞驍把他抱到一邊，語氣有點無奈，“丟不丟人？”

夏玨也不管周圍人來人往，用力把臉埋進了聞驍胸前的衣服里。他沒哭出聲，只是深吸一口氣，鼻腔滿滿都是聞驍身上的味道，干凈清爽，不是因為昨晚的沐浴露和洗衣液，而是那份味道原本就獨屬于聞驍。

“別亂來，”聞驍捉貓似的捉他后頸，低聲呵斥，“衣服弄臟了怎么穿？晚上還要和jiejie一起吃飯?！?/br>
夏玨收住情緒，抬起臉，換作一副有些兇巴巴的表情，眼睛發紅道：“這件事jiejie是不是也知道？我就說，你什么也不肯告訴我！”

“現在不是告訴你了？”聞驍低頭看他，“怎么，你不高興？后悔了，想我走了？”

夏玨本來還要說什么，聽到后面一下子服軟了，說道：“……沒有，你別走?！?/br>
渾身炸起的狐貍毛一秒變得柔順。

“那就自己站直，也不看看旁邊多少人?！甭勻斦f道。

夏玨偷偷打量四周，是有好些人在注意他們這邊，特別是幾個年輕女孩，和他對上視線，善意地笑笑。

他臊得不行，后來直到傍晚下塔，都再沒能把頭抬起來。

下了塔，距離和聞如是約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鐘，他們提前到達約定的商場取號。聞驍說總要買幾件換洗衣服，不單是內褲襪子，夏玨千推萬推，還是被買了一身新衣褲。

另外，幸虧因為聞驍提起好多次，昨天早上夏玨特意把聞如是送的運動鞋拿出來穿了，否則聞驍估計連鞋也要給他買新的。

買完東西，兩人坐在小南國門口等聞如是和陳新岳。夏玨偷偷看袋子里的小票，看得心越來越沉。

“別算了，”冷不丁聞驍道，“你和我算過果汁、玻璃杯、機頂盒、飯菜……的錢沒有？”

夏玨道：“那些怎么能一樣？”那些加起來，恐怕都不及這些小票上數字的零頭。

“沒什么不一樣?！甭勻斦f。其實早先夏玨替黃星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