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夏玨的心情一落千丈，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別教了，”他憤憤道，“我知道，不就女字旁嗎。誰規定女字旁就得是女的了，那為什么沒有男字旁？”

越說越氣，氣到要把自己團成氣球。

聞驍瞥他一眼：“真的不要教？”

夏玨不想理他，又舍不得，糾結一陣，很慫地說：“……反正我會?！比缓蟀涯蔷洹袄掀诺钠拧睆褪鲆槐?。

“怎么不能是皮字旁？”聞驍問。

夏玨一愣，想到什么，心臟狂跳起來，朝他望去。

聞驍往腦后墊了一條胳膊，姿勢有點懶洋洋的，T恤的領口被夏玨剛剛扯得塌下來，微露出鎖骨。因為仰起頭的關系，喉結格外凸出，再往上是下巴鋒利的線條，薄唇，高挺的鼻梁。

在相同的年紀里，夏玨那種少年人的柔韌漂亮令人驚嘆，聞驍的魅力卻會直接讓人臉紅。

夏玨就臉紅了。他開始討厭天氣轉涼的秋天，懷念聞驍會在家里光著上身洗衣服的時候。

“能，”他小聲說，“當然能了。那我特皮，你考慮考慮？”

聞驍側頭看他，神情淡淡的，沒有回答。

夏玨感覺聞驍心里還裝著一絲猶豫，但又不明白是為什么，這讓他有點苦惱，也有有點不安。

他正憂慮，聞驍看了他一會兒，倏爾伸手進褲兜，摸出一只灰色的小絨布袋，絨布袋里又是一只透明小塑封袋。

里面的東西也是小小的，有光芒在微微閃動，像是一件飾品，夏玨忍不住湊過去，才看清。

——那是一只耳釘。

矯健的奔馬，野性、漂亮，是他從未見過的設計，獨一無二，讓人一眼看見就挪不開眼睛。

夏玨看得怔住，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消腫之后，他又隨隨便便插上了塑料管。

“不行！要戴匹小飛馬?！?/br>
“之前那是沒想好?，F在想好了，要小飛馬?！?/br>
……

生病時不小心透露出的秘密心事，他自己都因為最近的一系列風波，沒有精力付諸行動，聞驍卻這么突然地幫他實現了。

夏玨攥著手指，眼角微紅。

聞驍問他：“不喜歡？”

夏玨連忙接過來。

“戴上試試吧，”聞驍說，“在陶桃家的工作室定的?！?/br>
夏玨忍不住問：“什么時候的事？”

“周一?！?/br>
周一？夏玨回憶，那天聞驍上午明明滿課，傍晚時他說馮坤突然找自己，聞驍也馬上就趕到了。

聞驍怎么好像超人一樣，可以辦到這么多事？

夏玨跑去洗手間，對著鏡子把耳釘戴上，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鏡子里，精致的銀色奔馬折射出亮光，驕傲地高懸在他耳垂上，就好像在空中踏云飛翔。

真好看。

——他的小飛馬。

夏玨走出去，聞驍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他從背后俯身吻了一下聞驍的額頭。

兩人相觸的瞬間，夏玨就心安了。

不管聞驍心里還有什么猶豫，他都會等下去。

聞驍睜開眼。

“謝謝呀，”夏玨輕聲說，“陶桃現在怎么樣了？”

聞驍說：“她也在辦退學，早上剛好遇到?！?/br>
退學似乎是陶桃自己的主張，陶進銀夫婦也沒反對。在教務處碰見，陶進銀再次謝過聞驍，讓聞驍順道去他家里取打好的銀飾。

“希望她能好好的?！毕墨k感慨。

“嗯，”聞驍應聲，“過來坐?！?/br>
夏玨發現他聲音有些沙啞，擔心道：“不然你還是去休息吧，昨晚都沒怎么睡?！?/br>
聞驍也確實在犯困，兩人默契地進房間，躺在同一張床上。

時間變得很慢，又變得很軟?？諝庀褚槐僮悠?，有甜味，又微微泛酸。

“如果……”夏玨夢囈般地喃喃了半句話。

明明連意思都沒表達清楚，聞驍卻接道：“會有辦法的?！卑阉У镁o了一點。

野狐42

“辦法”的契機來得比聞驍想象中更快。

兩天之后，學校發生了兩樁大事。

一是陶桃在貼吧、校論壇、微博等等平臺發布了長篇聲明，怒斥龐石堅對她性侵未遂，而政教處孫主任為壓下風波、避免學校聲譽受損，提出以獎學金與保研資格作為交換，讓她配合撤銷立案，她嚴詞拒絕后申請退學，學校故意拖延程序，目前還扣押著她的學籍。這件事在網絡上引起軒然大波，各路記者幾乎把校門堵死。

二是校內興起了一波“退學風潮”，也就是在陶桃的事被曝光之后，各個學院、各個系、各個班，都不斷有人在提交退學申請，女生居多，男生也有，理由各式各樣，復讀或者求職的就不說了，居然還有一些人拉橫幅，宣傳反學小組織，宣傳單上印著一張照片，是聞驍離校的背影，上書：聞絕學海，驍傲江湖！

……

傍晚，聞驍接到夏玨的電話，說學校為攔截各路媒體，直接把大門封死了，既不讓校外人員通行，也不允許學生外出。

換而言之，聞驍今晚要一個人在家過夜。

“包鳴已經換宿舍了，還受了處分，”兩人在電話里閑聊，夏玨說道，“學校后勤處給我發了新床單，其他室友向我道歉了，幫我清理了衣柜，現在相處還不錯。他們很喜歡jiejie送的耳機，讓我幫忙說聲謝謝……”

他一口氣說了好多，不肯停下來，仿佛停下來的哪怕一秒鐘沉默，都是對他們相處倒計時的浪費。

他也是真的很可惜，在這樣寶貴的、最后能相處的時間里，他要錯失一個本來兩人可以共度的夜晚。

“好了，”最后是聞驍打斷他，“都聊多久了？回去做題?！?/br>
“……不做了?！毕墨k嘟囔了一句，有點賭氣。

聞驍道：“鬧什么脾氣，不是說晚上要和樓山關一起去上自習？”

“我正好要講這事呢，”夏玨說，“就是剛才，樓山關偷偷給我發消息，他爸媽計劃安排他轉學?！?/br>
“轉學？”聞驍稍怔。

他原本還覺得，所謂的退學風潮應該只是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