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驍下意識朝夏玨那邊望一眼，反駁，“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沒法讓我退?！?/br>
聞如是不客氣道：“你覺得你能耗得起多少時間？現在退學出國，還來得及?！?/br>
“我們能不能進去談？”聞驍忍不住指了指主臥的房門。

聞如是走進去。關門前，聞驍與客廳里的夏玨對視一眼，夏玨的眼神讓他心慌。

門鎖上，他回頭，臉色沉郁。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要當著小夏的面那么說？”聞如是問。

聞驍被她搶了話，心情更煩悶。

“不管你們現在是什么關系，你遲早是要走的，這件事他越早明白越好，”聞如是說，“難道你想一輩子留在這樣的地方？我和小夏談過，哪怕你想，他都不會想?！?/br>
“……我知道?！?/br>
“你們的人生頻率完全不同步。他努力考上的大學，是你用來向爸泄憤的工具，這兩件事根本就不對等?！?/br>
——不對等。

這個說法讓聞驍心里極度不適，他說：“沒什么不對等的?！?/br>
聞如是說：“恐怕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想說你們兩個人不對等。小夏很好，我還覺得他比你更成熟，就因為這樣，你留下來沒有任何意義?！?/br>
“他不能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br>
“為什么不能？”聞如是反問，“你太高看自己了，沒有遇到你之前他也一樣在生活，他是憑自己走到今天的。你呢？你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能為他做什么？違反校規校紀？被開除？開除之后呢？你就打算用一個高中學歷在這里打工？小夏和我說了，他是準備考研的，到時候反而是你趕不上他！”

聞驍愣了一下，發現聞如是其實是支持他和夏玨在一起的，甚至比他為他們考慮的還要多。

“聞驍，我有時候覺得你真是越長大越不如以前。小時候你還會說，你想學軟件、學機械、學建筑……你永遠有想不完的事情要做，可后來就什么都沒有了，只有一張張向我和爸交差的成績單。我那時候以為你只是學習太忙，我不知道，你會在爸的陰影里這么久沒法走出來?！?/br>
聞如是越說，眼睛越紅，聲音也不自主地哽咽。

“還有這個志愿……你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做？”她顫聲問，“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和你一樣的，mama走了，我也很難過，我也恨爸，這些都沒法改變了?？晌乙恢庇X得，至少我們兩個可以一起過得好，為什么現在你又要讓我這么擔心？”

聞驍站起來，抱住她。深切的自責從心底涌起，讓他眼角泛酸。

“……我會走的，”他嘆了口氣，“我也不會讓自己一直這樣下去。但是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聞如是慢慢收住情緒，說：“我知道會有那么一天，但我怕你想得太晚。媽已經不在了，你不要再為爸爸的事買單，我們誰也不要再為他買單?！?/br>
安靜，他們擁抱了一會兒，聞驍重新坐下。

“我只是不能在這時候突然走，”聞驍說，“我沒有想過要一直留在這樣讓人不抱希望的地方?！?/br>
“……沈雨瓊的事，是真的？”

聞驍點點頭。

以往都是傳言，流言，但那天孫主任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而“被保研”的沈雨瓊的死，正是壓倒方琴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冥冥中的因果，一處潰爛連著一處膿包，留下刻骨的丑惡疤痕。

“但只要往上走，總會有不讓你失望的地方?！甭勅缡钦f。

“或許吧，”聞驍沒有給出很確定的答復，“你在這里休息，我去……睡沙發?！?/br>
時間很晚了，聞如是還要趕第二天下午的飛機回去工作。聞驍抱了一床薄毛毯，縮在沙發上側臥，打算就這么過一晚。

他開門時夏玨不在客廳，應該是沒有聽見他和聞如是的對話，可能夏玨也沒有心情面對他。

思緒太亂，聞驍很久都沒能睡著，可能過了一個多小時，夏玨開門出來起夜，衛生間里一陣淅淅瀝瀝的水聲，又安靜。

聞驍想起來，和夏玨說幾句話，但在他起來之前，身邊先傳來一點動靜。聞驍睜眼，發現夏玨赤腳坐在沙發邊的地磚上，仰頭看他。

“大半夜的，不睡覺？”他問。

夏玨說：“你不是也一樣?！?/br>
兩個人對視片刻，忽然都無聲地笑了笑。聞驍的笑還是那樣，很輕微的。風吹起窗簾，月光淡淡描過他銳利的眉骨與鼻梁。

夏玨有點看得癡了，忍不住湊過去想親一下他的鼻尖。

兩人快要貼上時，聞驍倏爾抬了抬下巴，同時扣住夏玨的后腦勺，準確吻住他的嘴唇。

不像夏玨那樣試探的淺吻，聞驍吻得十分兇猛，用力到夏玨的嘴唇在發麻，從口腔開始，全身都在被侵占，整個人充滿缺氧的眩暈感。

夏玨確定自己是快樂的，可還是嘗到了嘴里苦澀的味道。他感覺聞驍在推他，于是更主動地回吻，深入。

聞驍由著他繼續吻了一會兒。兩人分開，聞驍用大拇指的指腹給他揩了揩眼淚。

夏玨低下頭，依戀地把側臉貼在聞驍胸前。他問：“你明天去和jiejie辦退學？”

“嗯，但出國的事不一定，”聞驍應聲，夏玨感受到他胸腔里嗡嗡的震動，“我不會突然走的?！?/br>
“……真的？”夏玨輕聲問。

聞驍把手放在他頭頂，撫摸，感受那種柔順的觸感，說：“答應過你的，都是真的?！?/br>
野狐41

早上，夏玨在臥室醒來時，聞驍和聞如是已經出發去學校了。

昨晚的記憶斷斷續續，似乎是他一直不肯回房間，不斷索吻，最后趴在聞驍身邊睡著了，才乖乖被抱上床。

“我不會突然走的?！?/br>
“答應過你的，都是真的?！?/br>
……

聞驍太溫柔了。

夏玨想。就是接吻的時候，有點兇。

那種肌膚相貼、氣息交融的親密感，現在回想起來還兩耳發熱。夏玨有點不好意思地往被子里鉆，又擔心聞驍因為被他纏著，睡得太少，會不會頭痛。

他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開始百度：三個訣竅幫你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