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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一個的,讓家人來保釋!”握著皮帶的警察往凳子上一坐,嗤笑幾聲,“有什么能耐?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崽子!自以為做的漂亮事,卻還得人來給你們擦屁股。要是這回沒有人壓著逼著放人,你們就等著進牢房吧!” 終于有人忍不住,是個女學生,聲音又高又亮,“你罵誰呢!” “罵得就是你!我要是有這么個女兒做這種蠢事,早早打斷她的腿。讀書?讀什么書?念一腦子漿糊?!?/br> 語氣譏嘲,更多人憤而不平要說什么,又來了個警察一腳踹在鐵欄桿上。 “都他娘的閉嘴!再吵就給老子挨鞭子!” 一個男學生臉氣的通紅,“你敢打人?!” 那警察冷哼一聲,抽了皮帶隔著鐵欄揮進去落在那男學生肩膀上,因為穿著衣服,所以聽起來是一聲悶響。 男學生痛叫一聲倒地,眾人都怔愣住,沒想到警察真的下手打了人。旁邊幾人回了神趕緊去查看傷勢。 “怎么樣?還有人想討苦頭吃?!” 昏暗燈光下,男人的臉顯得有些猙獰。 宿碧隔著好幾個人看著那警察,手忍不住攥緊了衣擺。旁邊已有女學生又氣又怕掉起了眼淚,同伴只敢無聲用眼神安慰。 家人來保釋…… 宿碧垂下眼,唇角緊抿著。會是誰來保釋她? 不能讓爺爺知道……老人家身體經不起折騰,那別的能來保釋她的家人,就只有一個了。 宿碧心跳的很快。一是因為剛才的情形,二是……她現在又想見到他,又怕見到他。 宋懷靳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要參與任何事……她也沒有想過要參加任何事??勺约含F在卻在警察局里作為“激進分子”等著他來將自己接出去。同時也不知道游行給談判的事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宿碧有些懊惱的將頭抵著雙膝。 過一會,有警察走進拘留室問道,“周歡是哪一個?” 宿碧沒動,但她能聽見身后的動靜。周歡大概撐著墻壁站起身,手肘還撞到墻壁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悶響。 “我是?!?/br> 警察看她一眼,“出來吧?!?/br> 腳步聲經過宿碧身邊時停了停,但周歡很快又繼續往前走,等她踏出拘留室,鐵門復又重重合上。 這警察剛將鑰匙收好,門口匆匆快步走進來一位同僚,俯身在裝鑰匙這人耳邊耳語一陣,于是那只伸進包里的手頓住。兩人交換個眼神,其中一個回過神幾步走到鐵門前,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問道,“宿碧……宿碧同學是哪一位?” 與之前幾個已被保釋的學生截然不同的態度與稱呼。 宿碧心里奇怪,面上不動聲色抬起頭來,緩緩站起身。 門吱呀幾聲被拉開,那警察賠了笑臉,“可以走了?!?/br> ……他來了?宿碧攥緊手心,慢慢走出鐵門。拘留室里還未被家人保釋的學生們都用疑惑和探尋的目光看她。只有東南角的幾個人眼神格外不一樣。無外乎就是聯合文社那些人,宿碧沒有回頭去看,徑直走了出去。 “這邊請?!蹦蔷焐斐鍪忠薇掏庾?,說完又頓了頓接著說道,“不知道您是宋太太,所以多有冒犯……希望您不要怪罪?!?/br> 宿碧不知道宋家已經在洪城有了這樣的“待遇”,心里略一詫異,但實在對這些警察難以有什么好臉色,因此只是淡淡點頭,別的沒再多說什么。 警察拿不準她意思,心里忐忑起來又叫苦連天。上頭讓鎮壓學生,可誰也沒說學生里有個不能得罪的,弄的他們里外不是人。 越往外走宿碧心里越緊張,等走到正廳里卻只看見阿恒一人時,心仿佛“咚”一聲響,綁了石頭似的重重落了地。 “少夫人?!卑⒑闵锨皫撞經_宿碧點了點頭。 宿碧遲疑片刻,問他,“宋大哥呢?” “先生在趕來的路上,吩咐我先來接您。大概快到了,少夫人先坐在外面車里等一等吧?!?/br> 在車里等?“不回去嗎?” “先生說過親自來接您?!?/br> 宿碧沒再問,嗯一聲便往外走,“走吧?!?/br> 路過走廊時宿碧忽然隱約聽見一陣熟悉的嗓音,腳步不由得停下來。跟在后面的阿恒也跟著停下,有些不解,“少夫人?” 宿碧沒說話,愣愣地回頭看向走廊。走廊光線昏暗看不清人,只是他們所在的拐角處能將里面說話人的聲音聽個七七八八。 她回過頭看向阿恒,“你去車里等我吧。我跟一個人說幾句話就來?!?/br> 阿恒面色有些遲疑,但宿碧看上去十分堅持,警局里的人也都已知會過,不會再出別的什么狀況,因此他也只能妥協,點點頭應了聲便轉身朝著警局外走去。 宿碧看一眼阿恒走遠的方向,回過神走進走廊轉角后的陰影中。 “……證明?”周蕓的嗓音充斥著冷意,“你預備證明什么?” “證明我周歡一點不比你差。周蕓,眼下你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我有什么可得意?得意到備課途中被父親要求來警察局保釋你?” 印象中與周蕓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幾次,她說話時都是溫聲細語,莫名讓人覺得信服與安定。這樣冷然與壓抑著憤怒的語氣是宿碧第一回聽見。她想起鄧書汀告訴她的那些傳聞,眉頭皺緊了些。 “怎么,讓堂堂周校長進警察局,害你丟面子了?”周歡放輕嗓音,在空曠走廊里聽起來滿懷惡意與挑釁。 周蕓搖搖頭,“那天我與父親談話,我知道你聽見了?!彼f到這里時頓了頓,周歡沒有接話,走廊里一片寂靜。宿碧靠墻站著,耳邊是自己清晰可聞的呼吸與心跳聲。 “你自以為躲藏的很好,可到底被我看見,我只是沒有揭穿。我以為你知道租界內幕后就不會再做蠢事以招徠禍端。是我小瞧了你?!?/br> 聞言周歡變了臉色,卻又很快恢復如常。 “早在付恒充與你分手時你就該知道自己小瞧了我?!?/br> 話音未落便是一聲脆響,周歡驚怒交加,“周蕓你敢打我?” “打你如何?”周蕓冷笑,攥緊拳頭以抑制怒氣,“你怎么能如此不知廉恥?做出勾引姐夫的事還自以為得意?” 宿碧愣在原地。 她路過時只隱約聽見周家姐妹談話時提到“游行”二字,因此忍不住停下來聽一聽談話內容,卻沒想到會得知這樣一件事。 教室里所見的一幕又浮現在腦海。 三言兩語中許多事都已有答案,包括為何周歡會直截了當地說她不肯參與游行是因為宋家,因為她早知道租界談判一事內幕…… “是,你奪走了付恒充,又如何?你贏了?”周蕓怒火忽然莫名就漸漸平息,她想起周歡所作所為,覺得她像個惡劣的未長大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