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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勝。可時玉守是甚么人,須知他從四歲起便開始學棋,十幾年來都不斷苦研棋藝。眼下黑子是死局,他就偏要讓這死局變成活局。他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一枚黑子,而后站起身來看了桌上的棋盤許久。黑子無論從擺放布局都重于攻擊對手,而白子卻恰恰相反他以柔克剛,重于防守極少主動出擊。黑子猛烈攻擊,白子也依舊平淡如水,慢慢布局——目的就是為了一點點耗盡黑子。有道是:一鼓作氣,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黑子者雖遠厲害于常人,攻擊猛而不絕,殺勢越挫越勇——甚至到了后頭大有同歸于盡的跡象。但若是這樣,最終也只能算是個平局。不行!既然有平局的可能,那為何就沒有獲勝的可能?黑子之前的攻勢迅猛激烈,白子曾一度被壓制,白子之所以后來能扭轉敗局,是因為它肯舍!敢舍!丟棄了一半的守衛,以余下的一半分散開牽制黑子。而黑子卻不敢舍,甚至可以說它從來沒有想過舍。拼命地護住每一處,導致力量分散反被包圍。黑子在中心地區的力量還是遠強于白子的,若是反勝也并不是沒有可能!時玉守執子落下。東南、西北兩處全部被棄。棋局發生變化,他看了眼四周,瞄到書桌上的紙筆快步走了過去,提筆寫道:“舍小保大,鳳舞鸞歌?!?/br>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勝則還可返而救之,若敗則全盤皆輸?!?/br>作者有話要說:二哥劇情任務解鎖,柳同學劇情任務解鎖下一章笨弱弱上線,殷狐貍上線順帶兄弟什么也該相認了對吧對吧第48章第四十七章時何弱還是輸了。整整四天,共五十六盤,四十二局輸,十四局平。無一局贏。時啟章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白子,看著低頭皺眉死盯著棋盤的時何弱。發絲散亂,面頰枯黃。一雙眼睛紅絲密布,下巴長出短而刺人的青色胡茬來。想來這小子幾日來沒有少費工夫鉆研。其實自己下棋的路數都是一樣的,以守為主,耗盡敵方士氣,部隊以四合縱分列,敵若殺勢過猛,則舍其他而以保主力軍隊為要,繼而再將隊伍分成十二小隊,不斷分散sao擾敵方主隊。這是齊王楚赫手下的第一大將朱睿最常用的斗敵之術——“千堤萬蟻”。名取自“千里之堤毀于蟻xue”一句,這一戰術的最高明之處就是盡最大的力量保全主力部隊,而后不斷犧牲次要部隊攻擊敵方。當年朱睿曾與時啟章一同出戰南山,是以時啟章能夠知道朱能的戰術布陣。眼下齊王舉兵造反,必然會派出朱睿作大帥。自己已經年老,朝中可用之人又寥寥無幾,李長笑雖然出色,但終歸比起久經沙場的老將朱睿還是稍遜一籌。更何況他是兒子的好友,未來勐國的將星——若在此時就折損,大勐國未來去向又在何方?想自己當年強盛之時都不一定有信心能贏朱睿,而眼下自己的兒子竟能有好幾次與朱睿打成平手!然戰場無情、刀劍無眼。更何況現在自己的兒子已不再是以往那個能縱馬快奔、舞刀弄槍的少年將星了。身軀孱弱,力不能提——這樣的時何弱,時啟章又如何能放心讓他上戰場?時啟章閉了閉眼,扶住自己的額頭,長嘆一聲——只愿自己這副殘軀敗朽之身還堪堪能用,能抵住已朝京城的叛軍。“父親可是累了?”時何弱從棋局中回過神來,看著坐在對面以手撐額的時啟章,忙關切地問道。“無礙,無礙。你別擔心?!睍r啟章笑了笑,擺手示意時何弱不要緊張:“對了,你小子倒是說說柳姑娘做的蜜餞你可喜歡么?”“柳姑娘?”時何弱茫然道:“她不是回柳相府去了么?”“怎么?你倆沒見到?柳姑娘之前帶了東西來書房里,說要去看你?!睍r啟章吃了一驚,隨后卻又釋然過來,道:“許是你急急忙忙過來,她急急忙忙過去。你倆正好打了擦肩?!?/br>“應該是這樣?!睍r何弱點了點頭,隨后又看了眼棋盤,道:“今日父親也累了,孩兒再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改日再來找父親請教?!?/br>時何弱告了禮,抬腳轉身欲走,時啟章卻趕忙叫住了他:“等等……”嘴邊的一句虎兒險些就脫口而出。時何弱聞聲回頭:“父親還有何事?”時啟章看著時何弱,心中滋味難辨。眼下齊王楚槐勾結羌兵,讓出東合四郡以換取羌兵協助,戰火已經燎至安州,安州若再失守,京城岌岌可危。自己請奏帶兵的折子前幾日便已經遞交上去了,昨夜皇帝召他入殿,允他率領二十萬兵馬出征對戰。可這一些他的兒子都不知道。時啟章瞞下了除崔叔之外所有時府的人。戰事急迫,刻不容緩。三日后出發。現在只剩下兩天了。“父親……您這是怎么了?”時何弱望著眼前盯著自己的時啟章,不知為甚么他竟然感覺自家老爺子的眼里有隱隱的淚光,與此同時自己的心也不知為何地難受了起來,好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堵得慌。“無事無事。就是……就是突然想叫叫你,叫叫你罷了?!睍r啟章笑了笑,搖頭道:“行了,回去罷。人家柳姑娘是貴客你可要好生招待,不準給我惹禍知道么?”“父親……”“行了,快去。人家柳姑娘說不定還在你屋子里等你呢!”時啟章兩眉豎起,佯裝怒道。時何弱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自處,而心底里那種怪異的情緒又著實無法解釋,只好低頭應了是退出書房。一寸丹心為報國,兩行清淚為思親。時啟章仰天長嘆一聲,舉袖掩面,掌心濕熱。時何弱回了自己的屋子,抬手欲推門時,卻忽然覺得臉上有甚么東西,抬手一摸自己的臉,——竟是有淚。為何流淚?時何弱一時有些茫然,心里更加難受無措起來,卻根本不知緣由為何。他心煩意亂地走至桌前,卻見棋盤旁放了一張小紙條,白紙黑字,字體端秀:“舍小保大,鳳歌鸞舞。若勝還可反而救之,若敗則全盤皆亡?!?/br>時何弱抬眼再看棋盤,果然黑子已多落一顆。看清楚一個指點之人的意圖后,時何弱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氣:竟是要他舍去東南、西北兩大處!不可!不可!時何弱連連搖頭否決,因為他深知若是東南、西北兩處的黑子被舍了,那兩處就唯有被白子吃盡殺完的份!所有黑子都是自己一步步下下去的,就如同自己手下的兵一樣。怎能隨意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