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來得更早了點，但至少應該比命中注定的結果要好上些。起碼宋時還活著，而褚家的旁系子孫也未殺盡。

    褚應從懷中取出一個福袋遞給陸堯。陸堯接過，打開一看，渾身一震，“這是……”

    褚應點頭，“是裴家散落的魂魄。陽間有陽間的法度，陰間也有陰間的規矩。我不能亂了秩序，卻并非什么都不能做。七十年前，我升任判官，知曉此事來龍去脈，便一直有拜托前往此地的勾魂使設法搜尋裴家人的靈魂。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找到了不少。只是鎖魂釘的危害極大，如今這些魂魄都非全魂，想要喚醒神智，重入輪回只怕不容易?！?/br>
    陸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會在裴家埋骨地修建一座道廟，為他們塑三十七具金身，將魂魄養在金身之中。假以時日，待得他們吸收了足夠的香火，自然能讓魂魄凝聚，回歸忘川?！?/br>
    這是他在出發前就想好的。

    褚應笑了，“是要這么辦沒錯，卻不該你來辦！”

    他招手將宋時喚上前，宋時立馬會意，“判官大人放心，我會妥善處理的?！?/br>
    褚應頓感欣慰，神色好了不少，目光也越發溫和，“你可以叫我祖爺爺?！?/br>
    “祖爺爺！”

    宋時從善如流，褚應更高興了，“好！好！”

    又轉頭看向陸堯，“能跟在大人身邊是你的福氣，你要好好珍惜?！?/br>
    宋時這會兒一肚子的疑惑，可眼下情景顯然不是發問的時候，只能恭敬點頭，“是！晚輩知道了！”

    褚應非常滿意。

    陸堯看得眉頭一挑，本來要了褚家那三分之一的家財，就是為了做這個?，F在這是不需要了？以宋時的性子，還回去他肯定是不要的。所以，他這是發了筆橫財？嗯，要不要捐了？

    至于宋時所謂的什么給裴家的賠償。不好意思。陸堯雖然認可自己身上算是留著一半裴家的血脈，但對裴家沒有接觸，也自然就沒有任何感情。別說是他了，就算他母親在，只怕也談不上什么感情，也就無法對裴家的遭遇真切的感同身受。

    如今為裴家善后，也不過是想著裴家太慘，自己既然有能力，那就能幫一把算一把。

    那邊，褚應又說：“大人，本官知道這些遠遠不夠彌補裴家，裴家與褚家的債，就等裴家人轉世，而褚家那些人在煉獄之中刑滿后，他們自己去還！不過，本官既然上來了，倒是可以告訴大人一件事?！?/br>
    陸堯心念一動，“你是指我父母？”

    陸天照裴雪去世，魂歸地府，判官自然能知曉他們現今在何處，是留在地府某處，還是已經轉世了。

    可卻沒想到褚應說：“大人，地府從未收到過令尊令堂的魂魄?！?/br>
    陸堯一怔，“什么？”

    “魂魄入陰間，都要在我手里過一遍。但我從未見過他們?！?/br>
    陸堯訝然，這是什么意思？魂魄散了？還是……

    褚應又說：“令尊令堂生死簿上，陽壽未盡，但名字已經被勾銷?！?/br>
    陸堯面色大變，陽壽未盡，是不是說他們可能還活著？可如果活著，為什么名字會被勾銷？別以為被生死簿勾銷了的人就意味著長生不老，這代表他們已不歸此間地府管轄。那么他們的生老病死，六道輪回也和地府沒了關系。就是死了，也會成為永遠的孤魂野鬼！

    “褚判官，你可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褚應搖頭，“不知。秦廣王也不知。但我曾聽秦廣王向冥王打聽過，冥王似乎是知道的。但他沒說原委，只讓我們不必理會?！?/br>
    陸堯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冥王為冥界之主，統管十殿。身為十殿閻羅之首的秦廣王都不知道，難道讓他親自去問冥王？除非冥王來見他，否則他陸堯現在還真沒這么大的能耐！當地府是能隨便闖的??！真要出了什么事，連小叔都保不住他！

    陸堯雙拳收緊，一顆心都擰在了一起。

    見他面色難看，自覺已經幫不上忙的褚應及時提出告辭，“大人，我上來的時間不多，陰間還有公務要忙，便先行一步?！?/br>
    隨著褚應離開，鬼門逐漸消失，天空烏云也跟著散去，又露出了和煦的日光。

    陸堯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宋時有些擔心，“師父！師父，師父……”

    一連叫了好幾聲，陸堯才回過神來。

    宋時面帶擔憂，“師父，你沒事？”

    陸堯突然發現陸天照與裴雪犧牲之事疑點重重，但顯然這不是現在能理得清的，他搖了搖頭，“沒事！”

    宋時仍舊不放心，“師父不如先回酒店休息。這里的事情我來看著。至于修建道廟塑金身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好的。我會先把那處地皮買下來。那里地方偏僻，到現在也還是荒山，想必和政府商量一下，好好說，價錢到位，并不難?！?/br>
    陸堯失笑，“沒關系，打電話讓墓葬隊的人上來?！?/br>
    “可是師父……”

    “去！”

    見陸堯堅持，宋時沒再勸。

    陸堯搖了搖頭，他還不至于這么經不起事。只是之前一直都當陸天照和裴雪是單純的犧牲。今天突然得知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樣，一時激動，為二人擔憂緊張是有的，可畢竟過去這么久的事情，要想知道原委，也不那么容易。慢慢來。

    這么多具骸骨的起棺再埋，工程浩大，然而宋時出手闊綽，請的人多，也很專業，因此在第七天，終于將裴褚兩家的墳墓都搞定了。

    第八天，二人返回京都。宋時去了趟宋家，找了宋詞的爸爸，也是他的堂舅舅。這位雖不在玄門，但以他在政界的地位，通過他的關系，和晉城那邊的政府交涉，修建道廟的地皮會更容易批下來。

    而陸堯卻是去了特調局。

    趙局很是意外，“你想問你父母犧牲的案子？”

    陸堯點頭，“是！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除了一封犧牲通知文件，他們去了哪里，接的什么任務，怎么死的，全都不清楚。我知道國家有保密規定，我爸媽做的很多事情也都屬于秘密任務，不能對外說。所以這么久以來，我一個字也沒問過，可我現在必須知道！”

    不是請求，是必須。趙局一愣，這段時間，因為特調局和陸堯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他跟陸堯的來往也多了些，不說對其完全了解，卻也了解七八成。他不是會意氣用事，不知輕重的人。這么說一定有原因。

    “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前幾天晉城西南墓園天象突變，想來特調局不會不知道?！?/br>
    趙局點頭，“似乎是有人在開鬼門請鬼神?！?/br>
    他一頓，恍然想起西南墓園是褚家的私產，褚家的祖墳地，哦，現在應該說是褚家從裴家手里搶來的墳地。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