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著幾聲咳嗽。

“咦……這聲音怎么覺得怎么耳熟呢？難道……”季覃腦中靈光一閃，“這不就是早就去世的mama的聲音嗎？難道說，我來到了陰曹地府，終于和mama團聚了？”

季覃心里悲喜交加，掙扎著起來，循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去找mama。

找到了！果然是mama！

四五年過去了，mama一點也沒有變，憔悴的面容上滿是擔憂和慈愛……

季娟摸了摸季覃的頭，邊咳邊說：“覃覃，你做噩夢了？”

不是說人死了，病就自然而然地好了嗎？怎么mama還是這樣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季覃心中不解。

季娟嘆了口氣，說：“看你光做噩夢，mama本來是想陪你睡的，可是，mama現在這樣子，不光照顧不了你，怕是萬一死了，還嚇著你呢?！?/br>
季覃瞪大眼睛看著季娟，這些話，還有mama的語氣，他都有印象的：那是在他十一歲那年，mama快要死的時候說的話。

季覃低下頭，卻驚見自己的手和腳都變小了，根本不是他原本的骨節分明、修長好看的手。

季覃大悟了過來：原來我死了之后又重生了！而且回到了四五年前mama臨終前的那時候！

好啊，那剛剛發生的噩夢般的一切，還有那寄人籬下、忍辱負重的幾年，都有了補救的機會！

季娟無比留戀地凝視著兒子稚嫩的面孔，因病而幾近干涸的眼眶里泛上淚意，徒然讓她的眼睛看起來駭人地紅，她嘆了口氣，斷斷續續地說：“聽著，覃覃，mama是不中用了，可是，你還這么小，可怎么辦呢？去你爸爸那里吧？我前幾天給他打過電話，他應該明天或者后天就會來了?！?/br>
季覃拉住季娟枯瘦的手，搖著頭說：“我不去，我就陪著你，mama。我們回醫院去繼續治，沒準就治好了呢?！?/br>
季娟無力地擺著手，說：“沒用的，去醫院治也是白花錢。我現在吊著一口氣不死，就是因為沒看到你爸爸來接你走。他也許未必對你有多好，但是，你畢竟是他的兒子，血濃于水，慢慢地，他會接受你的。唉，現在只能這樣了，你乖一點，忍著點啊……”

季覃想起前世的委曲求全最后落得的悲慘下場，堅決地搖頭，說：“不，我絕對不去他家，就是要飯也不去他家的門前要?！?/br>
季娟長吁短嘆地說：“你小孩子就知道逞強，知不知道社會復雜著呢，你一個小孩子哪里應付得了？還是靠著你爸爸吧，無論如何，你總是他的親生骨rou，他多少……”

季覃打斷了mama，堅定地說：“mama，求你了，別叫我跟他走，我一點也不想去他家。我不想被后媽打來罵去的，更不想被人家當下飯菜一樣欺負。我就在這里，在自己家里。你活著，我陪著你，你死了，我還是陪著你?！?/br>
季娟的淚水終于滾滾而下，為當年的草率：當初為什么不好好地找個男人結婚生孩子，臨到自己死了，孩子也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

哭了一場之后，季娟擔憂地說：“可是，你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一個人在這里住著怎么行？總要有個監護人吧?！闭f著，季娟忽然想了起來，自己還有個表弟，去年的時候見過一面，他說他以后也在這座城市里謀生，還說季娟有什么擺不平的事都可以找他。

“哦，對了，你還有個表舅在這里呢，也許……”話剛剛說出口，季娟又咽了回去，說：“算了，他那個人……”

季覃敏感地說：“我還有個表舅在這里??？怎么從來沒有聽mama說過？”

季娟嘆口氣，說：“算了，那個家伙，靠不住的。再說，他也只比你大幾歲而已，做不了你的監護人?！?/br>
季覃好奇地問：“他是做什么的？”

季娟說：“誰知道？也許是混黑社會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我可怕他帶壞了你?！?/br>
季覃問：“mama不喜歡他？”

季娟說：“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一個親戚而已，平時也沒什么來往。要說他以前還好，又懂事又會讀書，后來……唉，他爸爸出了事，他也是沒辦法才走上這條路的吧?！?/br>
季覃好奇地說：“他爸爸出了什么事？”

季娟說：“好像是侵吞公款還是什么的，給抓起來了，判了十五年，后來趕上嚴打，又翻出舊案了，給槍斃了。他mama沒工作，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meimei，他是老大，只好挑起擔子來，說起來這娃也慘，算是為生活所迫?！?/br>
季覃想了想，說：“mama，你叫這個小舅舅來咱們家里一次吧，我看看他那人究竟怎樣?！?/br>
作者有話要說：

☆、決心（修）

季娟想了又想，還是不放心，又開始極力勸說季覃聽話，等明后天他的生父過來就隨了他生父去，無論如何總是有著至親血緣關系，他還能丟下季覃不管嗎之類的云云。

可能是因為話說多了勞了神，季娟再次出現癌癥晚期病人的癥狀，大口地嘔血，嚇得季覃連哭帶喊，要打急救電話，季娟用手帕捂住嘴，勻凈了喘息，說：“別叫急救車，去醫院也就是白折騰著花錢，治不好的?！?/br>
季娟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季覃就趴在她的床邊，一直緊緊地握住mama的手，不敢離開。

季覃很怕，怕自己即便是離開一小會兒的功夫，回來的時候mama也許就永遠地離開了。

季覃默默地想，自己能夠重活一世，若是連最親愛的mama都不能拯救的話，重生的意義何在呢？

一個念頭在他的心里漸漸成型。

早晨醒來，季覃活動著因為一夜未睡而酸痛不已的頸椎，寬慰地發現mama還活著，雖然沒有醒。

季覃給mama掖好被角，輕手輕腳地出了她的臥房。

季覃在客廳里打量著這整套的房子。老式的三室一廳，廳堂很小，像個過道一般，只能做餐廳用，向陽的一間大一點的臥室充作了客廳，擺著一對手工皮沙發和一溜兒粗笨的柜子，地板是水磨石的。另外還有兩間臥室都不大。

季覃在心里琢磨，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九十年代都還沒有商品房這個概念呢，一般的人家都是住的單位分配的房子，就是公房，只有暫時的居住權沒有產權?？墒?，季覃家的這一套房子是老房子拆遷得來的補償房，和一般的公房不一樣，可以私下立文書按手印轉讓買賣。如果……賣掉的話，能賣多少錢呢？能不能拿這一筆錢搏一搏呢？

客廳里的一臺老式的石英鐘“當當當”地響了八聲，八點了。

墻上掛著一本老式掛歷，掛歷上翻到的那一頁赫然寫著“1991年8月”。

九十年代初期，一個變革的時代，一個掘金的時代。

這個時候的人們還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