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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不舍悲痛。謝懷恩的目光上挑,燈光受精神力控制而打開,剎那間,近乎刺眼的雪亮燈光投射在整間醫療室中,謝夫人也好似被曝在照妖鏡下般,消瘦得有些猙獰的面容清晰可見。她有些遲鈍地看向謝懷恩。“讓我死吧”。謝夫人無聲地說道。她已經難以再支撐下去,疼痛讓她的面容微微扭曲起來。謝懷恩走到她的病床前高高俯視,幾乎看不出半點少年時期,小心翼翼地討好父母、怯懦無比的少年模樣。“你尋死的時候,有想過謝虛么?!?/br>他突然道。“他是你的孩子,你帶謝虛來到這個世界上。卻不曾引導,不曾庇護,不曾將分毫的愛給予他?,F在,又要一走了之?”這幾乎是遲了十幾年的質問,謝懷恩終于說出了口。他明明記得在很小的時候,他來到謝家時,謝父和謝母還是一對恩愛又慌亂的新手夫妻,生疏地試圖照料幼小的、新的家庭成員。謝懷恩對家庭的觀念固執地讓人覺得可笑,即便他認為可以代替“親人”這一角色去寵愛謝虛,卻還是試圖去挽回些什么——謝夫人的眼睛已經不堪重負地垂下,她的呼吸微弱,幾乎是快要像死了般。半晌才道:“懷恩,我接你回來時,是真心將你當作謝氏的繼承人,我此生唯一的兒子?!?/br>“后來有了謝虛?!?/br>“他的出生并不是意外,他是——”謝夫人的聲音有些哽咽,自從失去丈夫后,她第一次流露出這么鮮明的悲傷情緒,“我得了病,基因病,我的血親是唯一的藥引?!?/br>“第一次取‘藥引’,謝虛幾乎要沒了半條命。僥幸活下來,卻也突然患了怪病,再不能做一個健康的Alpha。而這一次,只給我續了十幾年的命?!?/br>“很快就要到第二次取‘藥引’了,他會死的?!敝x夫人微微一笑,慘白的面上再無從前的美艷,卻也隱約可查綽約骨相,“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也好過再害他?!?/br>謝懷恩已是僵在原地。一股難言的陰冷攀上他的脊背,唇間泛濫地涌上腥氣,剎那間,他覺得又惡心又可笑。當然更洶涌的,是幾乎難以壓抑的怒氣,讓謝懷恩全身都在輕微顫抖著。他恨不得捧在心尖疼愛的珍寶,卻只是別人續命的藥。而在謝夫人的視角中,謝懷恩的眼睛頓時煞紅,像聚著戾氣般,滿是殺意。她原本有些害怕,但卻不知為何,又生出一種拉人一起墮進地獄的痛快來。她又說了很多。比如謝父其實很喜歡小孩子,但是因為她,連多看親子一眼都不敢,因為如果對謝虛動了惻隱,等于在要她的命。又比如她曾想著如果能生下與謝父血脈相連的孩子,一定會將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都給他,但偏偏機緣巧合,謝虛不是在他們的愛之中降生的,而是作為一個續命的工具——人當然不能對工具有感情。也有很多沒說的。比如她對謝虛一直壓抑又愧疚,不敢親近,不愿承認;那是她為了茍且偷生,犯下的罪行。“夠了?!?/br>掌心間被扣下深深的指印,隱約間見了血。謝懷恩眼角眉梢皆是戾氣,他用一種近乎厭惡的聲音道:“別再說了?!?/br>謝夫人倏地住了嘴。不過她猛地顫抖起來,像被扼住了呼吸,眉眼中全是錯愕。她的眼睛像是要脫了眶,近乎絕望地盯著謝懷恩身后一處。雪亮的燈光下,那門框邊,悄悄地映出一個影子來。她方才太過暢快,像是罪人臨死前向神父的懺悔,毫無保留,等說完了才注意到那片小小的影子。而謝懷恩,也是在強烈的驚悸之中,竟也沒注意到那股再熟悉不過的信息素味。在謝夫人那扭曲的神情中,謝懷恩也意識到了什么。他轉身時,聲音都略微有些顫抖,像遭遇了全世界最可怕的事。“小虛……你是不是在那里?”謝虛在門邊的腳步微微一頓。他很早便醒了過來,只是以為謝懷恩要單獨和謝夫人敘話,才站在門外,并非有意偷聽。可惜謝夫人的情緒漸益激動,像是回光返照般,那斷續的氣音也清晰起來,讓謝虛將那些本應死守的污穢隱秘聽得一清二楚。只是這時他還有心閑想,也怪不得劇情里謝父謝母會倒戈,恐怕想將謝虛趕出謝家是假,要讓如此龐大的謝氏繼承人之一死去也無聲無息……才是真。本應離開,可被謝懷恩喊住,謝虛便也從門旁走了進來,明亮的燈光落在他膚上未被遮掩的部分,如同映亮了一片雪般。“謝哥?!彼届o地道,聲音因為被壓在口罩里顯得有些模糊不清。謝虛黑沉的眼因為剛從深眠里醒來,好似落上了一縷水汽般,濕潤又柔軟。謝懷恩耳中是尖嘯的耳鳴,他什么也聽不見了,眼里只落下謝虛低斂的睫羽,像被打濕翅膀的蝶,狼狽地輕顫著。他一點一點觸碰著謝虛的手,明明是少年,卻半點火氣也無,指根都是冰涼的一截。謝懷恩低頭,細攏住那些修長指尖,像把謝虛包裹住了。沉默半晌才道:“以后由我來?!?/br>謝夫人也從僵硬中回過神來。他看著養子和小兒子明顯不同尋常的親密舉動,出于Omega的敏銳直覺,幾乎立即就猜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閃爍,卻也到底沒再說什么。她快死了,謝懷恩將謝氏發展至今,一手把控的權勢滔天,的確是謝虛最好的仰仗。謝夫人看著那雙在遮掩下露出的眼眸。她太久沒有仔細看過自己的小兒子了,這時才發覺原來謝虛生著一雙這么好看的眼睛,想必這些年也如她和他父親一般,漸漸生成風華絕代的樣貌。微微癡怔下,她顫聲問道:“你愿意原諒mama嗎?”謝虛這時才微微偏過頭。他看著消瘦的女人,十分平靜地、不含報復性質地搖了搖頭。第178章罹患信息素紊亂癥后(五十一)劇情中的“謝虛”已經不在了,而他并沒有資格替那個生下來即是藥引,成為工具的“謝虛”原諒謝夫人。“我不能?!?/br>黑發少年不欲多言,系統相關的訊息是一級機密;他的目光從容得近乎冷漠,鴉翅般的眼睫微顫,只一個疏離眼神,便隔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來。謝夫人也明白了。她的面色慘白,在明亮的燈光下如同一道鬼魂;謝夫人緩慢地閉上眼,聲音低啞而疲憊:“我知道了?!?/br>或許人之將死,一切將歸塵歸土;但并非只要快死了,所有的錯誤都可以被懺悔。謝懷恩還從未在心中生出過如此鮮明的恨意與厭惡。他不知謝